顾卿微微低头。
他们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南昭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尽数洒在她脸颊上。
顾卿周身的香气很是浓郁，但却不是那种呛人的香气。
几乎在闻到他呼出幽香的那一刻，南昭脑海中瞬间想到一大片花开正艳的玫瑰园。
他身上的香气和他这个人一样，明艳秾丽，富有很强的攻击性，
但在剪掉他浑身尖刺后又会露出最美丽，且最温柔的一面。
南昭怔怔和他对视，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掉落在顾卿手背上。
那些分明没有一点温度的眼泪此刻却像炙热的水滴，
烫得顾卿下意识收回手，秾丽的眉眼霎时温柔下来，无奈安抚：
“怎么哭得这样可怜？难道是孤吓到你了？好了，孤不问你就是，你莫要再掉眼泪了。”
女孩整个身体依旧在发抖。
她缓缓抬起挂泪的小脸， 剪水秋眸，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泪光楚楚，我见犹怜。
顾卿那颗早已冷硬如石的心似乎在此刻微微动摇。
他纤长手指轻轻抹去南昭脸颊上的眼泪，眉眼间难得浮现几抹爱怜，嗓音温柔似水：
“你既然无处可去，不如以后就跟在孤身边，我养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遇到南昭以前，顾卿从来不是心软，爱管闲事的那类人。
要是放在以前，他怕是连一点余光都不会分给对方。
敢惊扰端阳长公主的轿辇，他只会挥挥手直接取了外面那些人的性命。
而像现在这样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留在身边，
且不是做婢女，是不需要南昭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养着她，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见南昭不说话，他蹙眉轻轻捏了捏对方脸颊，嗓音严肃道：
“说话！孤救了你，你难道不想跟着孤？
你可要想好了，你这张小脸......若是离开孤身边，以后怕会有更多人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一句实话。
南昭这张脸的确太过招摇。
哪怕是京城那些被称为天下美人的贵女们也不及她万分之一漂亮。
细看......似乎更漂亮了些。
顾卿离南昭这么近，几乎看不到她脸上任何毛孔。
眼睛生得弧度极美，鼻头又小又翘，嘴巴不涂颜色也是粉红的。
真的很奇怪。
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个人浑身上下每一处长得都这么合他心意。
她唇边还挂着一颗要掉不掉的眼泪。
真奇怪......好想亲......
顾卿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视线从女孩脸上移开。
他直直看向南昭，在等她最终的选择。
不过多久，她细声细气开口：
“我想跟着您，求您庇护我。”
顾卿呼吸一滞，很突兀的低低笑两声，幽暗的眼底翻涌着难以压制的躁动。
这是第一次，他庆幸自己是端阳长公主，庆幸自己有能力护得住面前女孩。
他微微垂下眼，牵起南昭白皙如玉的手，在其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好心情地弯起狐狸眼低语：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擅自喜欢别人，更不能和任何男人暗中生情！”
“你要知道，你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都是对我的背叛。”
他精致秾丽的脸贴在南昭耳边，一字一句告诉她，表情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强调这点，南昭却依然很乖巧地点头，保证绝不会私自喜欢任何人。
得到女孩承诺后，顾卿唇角微勾，一只手撩起珠帘瞥向身边侍卫，
“只是一群企图霸占良家妇女的畜生罢了。”
“既然他们这么急切想要娶妻，那就赐他们和母猪成婚，
我要你们亲自盯着他们和那头母猪圆房，事成以后，全都杀了。”
他微微眯起狐狸眼，漆黑的瞳孔望一眼都让人觉得后背生寒。
站在轿辇边的官员们都听到顾卿说的这番话。
他们只觉下身一凉，对端阳长公主的恐惧值直接拉满。
传闻果然说的没错，端阳长公主的性子果真乖戾无常。
他竟能想到让人和母猪成婚加圆房这种法子，
而且还专门让侍卫盯着他们，哪怕他们乖乖照做，一家人也会被全部杀死。
但要是他们不肯照做，估计只会死得更惨。
顾卿吩咐侍卫的声音很小。
坐在轿辇内的南昭没有听到他任何声音。
待他撂下珠帘回过身，南昭一双纤纤玉手正拿着茶壶为他满上茶，动作恭敬将茶杯奉上，低头道：
“殿下请喝茶。”
顾卿眉头一蹙，语气不佳质问：
“谁准你做这些的！孤让你跟在身边不是要让你做孤的婢女！孤身边的婢女很多，并不缺你这一个！”
他本意是不想南昭将自己放在婢女的位置上。
私心里，他见不得南昭做这些伺候人的粗活。
她一双手那样漂亮，怎么能用来伺候人？
可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得南昭手一抖，茶杯瞬间掉落在地毯上，褐色的茶水污染了大片雪白色的地毯。
她似是被顾卿吓坏了，眼里的泪摇摇欲坠，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顾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也许是他在见到南昭后从未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
他冷不丁强硬下来，在南昭眼中就是很凶很凶，自然被吓得六神无主。
然而实际上，平时顾卿和别的人说话要比方才更凶一万倍。
知晓自己吓到了南昭，顾卿立刻放缓语气解释：
“我刚刚并不是在凶你，我把你留在身边并不是要你做婢女，
以后这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你再也不要做了。”
他没有自称“孤”，而是说了“我”。
向来阴翳跋扈，攻击性极强的美人软下神色，不知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话落，顾卿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动作温柔擦拭女孩眼角泪水，
南昭不由自主靠近他几分，分外漂亮的小脸露出几分茫然。
“可您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您，我想知道，您对我的好是需要我付出什么吗？比如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