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纤歌猫着腰,在后巷那迷宫般的岔路里穿梭。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住,顺便看看能不能捡点漏……咳,观察一下敌情。
“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新手村日常呢?怎么突然就跳到阵营大战了?导演,导演在吗?我要求加钱……或者至少给个盒饭!”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疯狂刷屏。
身后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响动,伴随着几声惨叫。陈纤歌头也不回,脚下抹油溜得更快。他现在就像是在玩真人版《神庙逃亡》,只不过后面追的不是猴子,是各种拿着武器、红了眼的街坊邻居,以及可能混在其中的专业人士。
他凭借着对这片区域地形的熟悉,左拐右绕,专挑那些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死角钻。这些地方平时狗都不来,现在反而成了绝佳的掩护。
“呼……暂时安全。”他躲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陈年鱼腥味的破木桶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不远处,两个汉子正为了一袋发霉的红薯打得头破血流。
“啧啧,格局小了啊兄弟们,外面都世界大战了,还在为碳水化合物拼命。”陈纤歌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
他的目标是老鱼头的那个破烂小院。虽然那老头脾气臭,但好歹是个熟人,而且那地方偏僻,理论上应该安全点。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方向,像只灵巧的耗子,贴着墙根,朝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去。
……
与此同时,澜波港南侧的入海口附近。
一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快艇,如同鬼魅般贴着水面疾驰。船身低矮,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船头破开水面时带起的细微浪花,证明着它的存在。
度康站在船头,身形稳如磐石。海风将他额前的短发吹得向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手中紧握着一个特制的金属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此次任务的核心——鲛珠。
“左前方有灯火,疑似巡逻船,降低速度,隐蔽。”度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后面几个负责操控和警戒的队员耳中。
快艇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几乎是无声地滑行。队员们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那远处摇曳的灯火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船上的人影晃动。度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那艘船,又迅速移开,落向更远处的岸线轮廓。
“绕过去。”他再次下令。
快艇如同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调整方向,从巡逻船的视线死角划过一个弧线,重新加速,朝着预定的旧码头方向冲去。
度康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混乱起来的港城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隐隐传来。他面无表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将鲛珠安全送到徐枉大人手中。
……
澜波港城内,混乱正在蔓延。
如同徐枉预料的那样,他布下的“网”被触动后,隐藏在阴影里的各方势力都被惊动了。
城东的富人区,几处挂着莲花标记的秘密据点同时遭到袭击,双方人马在华丽的庭院和幽深的巷道里展开厮杀。
城西的码头仓库,原本平静的夜晚被骤然响起的爆炸声打破,火光映照出镇妖司校尉与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激烈交火的身影。
城北的巡检司衙门,小三儿浑身浴血,手中的长刀卷了刃,却依旧死死地挡在签押房门口,与那头由王安尸体异变而成的、散发着恶臭的鱼奴怪物以及残余的莲花教杀手缠斗。王度带着人马刚刚赶到,正指挥着手下分割战场。
整个澜波港,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即将沸腾的压力锅。而徐枉,则像一个冷酷的棋手,站在无人知晓的高处,俯瞰着这一切。
……
陈纤歌终于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后巷深处,老鱼头那熟悉的破烂小院就在眼前。
院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旱烟味,混合着远处飘来的硝烟和血腥气,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味道。
“老鱼头?在家没?外面cosplay打仗呢,赶紧关门睡觉了!”陈纤歌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同时握紧了手里的破剑,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角落里那个用来腌咸鱼的大缸,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陈纤歌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对劲。老鱼头虽然抠门,但还不至于省这点灯油钱。
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到,在院子中央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下,老鱼头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似乎在……挖着什么东西?
“老鱼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刨坑干嘛?藏私房钱被老伴发现了?”陈纤歌试探着开口,同时暗自戒备。
老鱼头没有回头,只是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用手里的小铲子挖着土。
“不是……你……”陈纤歌刚想再问,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猛地从心底升起!
他看到老鱼头挖出来的那个坑里,似乎埋着一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东西!
几乎是本能反应,陈纤歌猛地向后一跃!
就在他跃起的瞬间,原本背对着他的老鱼头,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年龄和体型的诡异速度,猛地转过身来!
老鱼头转过来的那张脸,让陈纤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虽然总是愁眉苦脸、骂骂咧咧但至少还是个人的老鱼头了。皮肤像是被滚油泼过,呈现出一种煮熟虾子般的暗红,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在皮下扭动,清晰可见。眼眶里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着的、如同鬼火般的血色红光,散发着纯粹的恶意和疯狂,正直勾勾地锁定了他。嘴巴咧开的角度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几乎要撕裂到耳根,露出黑黄交错、沾满泥土和暗红粘稠物的牙齿。
“老……老头?”陈纤歌的声音有点发干,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每天早上用烟杆敲他脑袋让他起床干活的老头吗?那个一边骂他笨手笨脚一边又会多给他留半块饼子的老头?
“我靠!生化危机片场都没你这特效逼真啊!老头你这是……cos丧尸cos上头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魂穿了?”他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嘴里下意识地吐槽着,身体却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一个极其狼狈但有效的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老鱼头”如同鬼爪般抓来的一击!
那干瘪的手指变得像黑铁铸成,指甲又尖又长,闪烁着乌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狠狠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咔嚓”一声,坚硬的青石板被硬生生抠下来几块碎屑!
“日!这力量!老头你以前划船绝对是隐藏实力了吧!用脚蹬都比这慢!”陈纤歌连滚带爬地后退,双手死死握住那把破剑,剑尖本能地指向威胁来源。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劣质旱烟味里,混杂进了一股浓郁的、像是铁锈和腐肉混合的恶臭。
“老鱼头”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如同破烂风箱被强行拉动的怪声,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动静。他四肢着地,脊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像一只巨大的、畸形的蜘蛛,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再次朝着陈纤歌猛扑过来!
“停!停!打咩!老头你清醒一点!是我啊!小陈!帮你刮鱼鳞、挑鱼刺那个!你还欠我十五天的工钱没给呢!”陈纤歌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喊道,试图用熟悉的信息唤醒对方,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恐怕是徒劳。看着那双只有疯狂和毁灭欲的血色眼睛,一丝悲哀和无力感悄然爬上心头。
老头……真的没了。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暴、更加迅猛的攻击。“老鱼头”的动作完全违背了人体力学,时而像壁虎一样贴地滑行,时而像弹簧一样猛然跃起,每一次爪击都瞄准陈纤歌的要害。
小小的院子成了生死场。陈纤歌被逼得手忙脚乱,在腌鱼缸、破柴堆和歪脖子老槐树之间玩起了障碍跑。好几次,那带着腥风的利爪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或衣服划过,留下几道破口。他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老槐树下那个坑洞,里面的红光似乎更加明亮了,随着“老鱼头”的每一次攻击而剧烈跳动,仿佛在为这杀戮而兴奋。
“那玩意儿绝对是根源!得跑!”陈纤歌瞬间做出判断。硬拼就是找死,他还没活够呢!
他虚晃一剑,趁着“老鱼头”再次扑击落空、身形有那么一丝停滞的瞬间,猛地拧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紧闭的院门冲去!
“老头再见!工钱我不要了!下辈子……下辈子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投胎!”他心里默念着,带着一丝诀别的悲凉。
然而,那占据了老鱼头身体的邪物,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一道黑影如同瞬移般从侧面撞来,狠狠地砸在了陈纤歌的后背!
“噗——!”
陈纤歌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板车迎面撞上,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前飞出,视野天旋地转,最后“哐当”一声巨响,狠狠撞在了院门旁边那个半人高、用来腌咸鱼的大陶缸上!
大缸应声碎裂,无数腥臭滑腻的腌鱼块和浓稠的、散发着难以形容恶臭的汁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
“咳咳……呕……我艹……”陈纤歌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摇散了黄的鸡蛋,喉咙口一阵腥甜,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那股陈年老腌鱼混合着腐烂海产的终极气味,更是差点把他直接熏晕过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模糊的视线中,那个暗红色的、扭曲的身影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老鱼头”那张非人的脸孔近在咫尺,血红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腥臭的、带着粘丝的口涎几乎要滴到他的脸上。
一只布满黑色长指甲的爪子,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高高扬起,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他的额头狠狠抓下!
陈纤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完了……这次真的要落地成盒了……连个像样的遗言都没来得及想……老头,你下手能轻点不?至少给留个全尸啊……
一丝绝望和荒诞的悲哀涌上心头。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贴身放在怀里的那颗冰凉的“鱼奴肾结石”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刺骨、更加阴冷的寒意如同电流般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这股寒意甚至短暂地压过了他对死亡的恐惧和身上的剧痛。
几乎是同时,“老鱼头”那抓下的爪子在距离他额头不到一寸的地方,有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那双血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困惑和……忌惮?
就在这停顿的刹那——
“砰!”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里面的人听着!镇妖司办案!放下武器!!”一声中气十足、带着金属质感的呵斥声如同炸雷般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