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水煮过的麻布处理伤口?保持器械清洁?”陈纤歌的死鱼眼猛地睁大了一圈,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从“没睡醒”变成了“稍微醒了点”。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卧槽!这不就是物理消毒最基础的操作吗?虽然简陋,但这思路完全正确啊!高温灭菌!清洁无菌!”
他之前还在愁怎么搞“无菌操作”,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竹简,简直是及时雨!比那什么劳什子炼心鼎有用多了!
“系统,你总算干了回人事!”他心里默默给系统点了个赞,虽然嘴上肯定不会承认。
“师姐,师姐!”陈纤歌连忙拉住正要迈出门口的农灵若,指着那个木盒,“这个,这个竹简,我能……借回去看看吗?”
农灵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积了灰的普通木盒,以及里面散乱的几卷竹简,有些疑惑:“这是……《医工杂记》?好像是前代某位医工记录的一些日常琐事和心得,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东西。”
在她看来,这本杂记的内容,对于太医院的正式医师和药师来说,基本属于常识,甚至有些粗浅,远不如那些高深的医经药典有价值。
“基础好啊!基础才重要!”陈纤歌一脸认真,就差没说“知识不分高低贵贱”了,“师姐,我觉得温故而知新,看看前人的经验,总没坏处。而且,我刚入行,正需要打好基础!”
他说得那叫一个恳切,仿佛真的是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农灵若看着他怀里抱着一套“废物”琉璃盏,现在又对一本“基础”杂记如此上心,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这家伙,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兴趣。
“这杂记确实没什么禁忌,只是内容浅显……”农灵若沉吟了一下,“你想看,便拿去看吧。记得按时归还,丙字库的物品,不可外借超过三日。”
“明白明白!三天足够了!谢谢师姐!”陈纤歌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卷竹简也抱在怀里,这下更像是个刚从旧货市场淘到宝贝的拾荒者了。
两人终于走出了丙字库那厚重的大门。守门的护卫看到陈纤歌怀里抱着的“破烂”——一套没人要的琉璃器皿和一卷快散架的竹简,眼神里充满了“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的困惑。
陈纤歌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青霉素培养计划2.0”。有了“无菌”概念的理论指导,还有这套“极度洁净”的琉璃盏,他感觉自己的成功率起码提高了……呃,百分之十?
回到那间依然弥漫着淡淡蒜香的杂物房,陈纤歌立刻把怀里的宝贝——琉璃盏和竹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上。
他先拿起那卷《医工杂记》,迫不及待地展开,仔细阅读起来。虽然字迹有些潦草,内容也确实基础,但里面关于“清洁”、“沸煮”、“隔离”的只言片语,在他眼里简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对对对,器械要煮!接触伤口的东西要干净!不同的病人要分开处理……”陈纤歌一边看一边点头,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目光转向那套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盏,又看了看墙角那筐“绿毛馒头渣”。
他搓了搓手,死鱼眼里闪烁着搞事的兴奋光芒。
“嘿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对,只欠动手了!”陈纤歌拿起一个琉璃盏,对着光照了照,仿佛已经看到了里面长满了纯净的、能拯救世界的“小可爱”。
他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杂物房高处的窗棂,给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镶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股顽固的蒜味似乎也被夕阳晒得有些慵懒,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陈纤歌独自一人,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霸占着杂物房里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木桌。桌子上,那套九转琉璃盏在夕阳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旁边摊开着那卷《医工杂记》。
“沸水煮麻布……器械清洁……”陈纤歌摸着下巴,反复琢磨着竹简上的字句。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
他环顾四周,这杂物房里要啥没啥,连个像样的炉子都没有。总不能让他用嘴喷火吧?
“有了!”他眼睛一亮,在角落里翻翻找找,还真让他扒拉出一个积满灰尘、看起来久未使用的铜制小手炉,旁边还有几块没用完的木炭。
“嘿,天助我也!”陈纤歌拍了拍手炉上的灰,又找来一个破了角的陶盆,颠颠儿地跑去院子里的水井打了半盆清水。
生火,加水,把陶盆架在手炉上。很快,杂物房里就升腾起袅袅白烟,伴随着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和水汽蒸腾的“咕嘟”声。
陈纤歌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琉璃盏、琉璃瓶,还有他从自己吃饭家伙里“征用”来的一双干净筷子(准备当镊子用),一股脑儿地放进陶盆里,用沸水进行“高温消毒”。
看着在沸水里翻滚的琉璃器皿,陈纤歌脑子里自动播放起了bGm:“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虽然简陋了点,但意思到了就行。”他自我安慰道,“这可是火浣琉璃,耐高温!系统诚不欺我!”
等煮得差不多了,他用那双同样被“消毒”过的筷子,颤颤巍巍地将滚烫的琉璃盏夹出来,放在一块(他自认为)相对干净的旧麻布上晾凉。那动作,笨拙中带着一丝神圣,仿佛在进行什么古老而庄严的仪式。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接种!
他走到墙角那筐“宝贝”面前,蹲下身,屏住呼吸,瞪大死鱼眼,仔细分辨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霉菌。他记得之前观察到的,有一小片区域的绿毛长得特别“嚣张”,周围的杂毛都退避三舍。
“就是你了,绿巨人!”陈纤歌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只挑取那片“优势绿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给炸弹拆线。
然后,他快步回到桌边,将那一点点珍贵的绿毛,轻轻“点”进一个已经晾凉、并且盛放了少量清澈米汤(他特意留的午饭精华)的琉璃盏中。
重复了几次,将几个琉璃盏都“接种”完毕。他又找来几块干净的麻布(同样用沸水煮过),小心地盖在琉璃盏口上,再用细麻绳扎紧。
“好了,我的宝贝们,能不能成,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陈纤歌看着那几个被麻布盖住的琉璃盏,像个老父亲一样露出了欣慰(且猥琐)的笑容。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避光、通风还算可以的架子高处,把这几盏“希望之光”安顿好。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陈纤歌拍了拍手上的灰(或许还有霉菌孢子?),看着那几个安静待在架子上的琉璃盏。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今天这体力活干得,比挑一百担水还累。
夜幕彻底笼罩了太医院,只有几盏孤零零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勉强驱散着浓稠的黑暗。杂物房里,木炭燃烧后的余烬还散发着最后一点温热,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灰尘、淡淡蒜味以及一种……嗯,难以名状的“实验后”气息。
陈纤歌看着架子上那几盏盖着麻布的琉璃盏,像是在欣赏自己刚画好的绝世(抽象派)大作。忙活了大半天,又是生火又是煮东西,还跟霉菌来了个亲密接触,他现在感觉腰酸背痛,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收工,收工。”他嘟囔着,开始收拾残局。把那盆煮过琉璃盏、现在已经凉透的“圣水”端出去倒掉,又把小手炉和剩下的木炭归置回角落,尽量恢复原状,免得明天被人发现他在这里“炼丹”。
一边收拾,他一边在心里盘算:“这波操作,要是成了,那可真是……自行车变摩托!不仅能解决‘神仙水’的后续问题,说不定还能刷一波农长的好感度,丙字库的权限再往上提一提?到时候什么SSR级炼金素材,岂不是唾手可得?”
他仿佛已经看到系统进度条“噌噌”往上涨,属性点拿到手软,基础剑招篇后面跟着进阶刀法谱、绝世轻功诀……
“嘿嘿嘿……”他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在寂静的杂物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又垮了下去,“万一失败了呢?养出一堆没用的杂毛,或者干脆啥也没长出来……那可就白忙活了。还得想办法跟农长和师姐解释,我拿那套‘极度洁净’的琉璃盏到底干了啥……”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一本正经地解释:“报告农长,我在尝试用发霉馒头提取物进行微生物定向培养……”估计会被当成失心疯直接拖出去灌药。
“算了算了,不想了。”陈纤歌甩甩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大不了失败了就说……我在研究怎么用琉璃盏煮茶更香!”
他最后看了一眼架子上那几盏承载着他“发霉梦想”的琉璃盏,拍了拍手,吹熄了桌上最后一豆油灯。
摸着黑,凭着记忆,陈纤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杂物房,顺手带上了门。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衣领,朝着自己那简陋的住处走去。
子时将过,太医院里万籁俱寂,只有巡夜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敲得有气无力,仿佛也快要睡着了。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青石板路照得一片清冷。
陈纤歌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走在回廊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晚风吹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总算把杂物房里那股混合味道冲淡了不少。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那双就算不揉也像没睡醒的死鱼眼。今天这一天,信息量有点大。先是差点被大蒜味送走,然后是丙字库“淘宝”,最后还客串了一把“生物学家”,捣鼓那几盏“希望的绿毛”。
“也不知道那几个宝贝疙瘩能不能争气点。”他心里嘀咕,“要是真搞出来了,以后谁再说我是咸鱼,我就用青霉素糊他一脸!”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地咧了咧,随即又垮了下来:“不过话说回来,这系统也太抠门了,吸收了鲛珠那么大个能量源,总进度才18%,连个回话功能都没有,摸东西的提示还时灵时不灵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旁边的廊柱。
【物品:承重廊柱。材质:硬木。特性:支撑屋顶。备注:它很累,别靠着它,谢谢。】
“……”陈纤歌默默收回手,“行吧,至少吐槽功能一直在线。”
他想起系统那个“每年可加一次点”的功能。吸收鲛珠能量后,他确实能看到自己的属性面板了,虽然那面板简陋得像三流页游。
【姓名:陈纤歌】 【年龄:15】 【体质:5(凡人平均5)】 【精神:7(略高于凡人平均)】 【能量:鲛珠之力(18%)】 【技能:杀鱼(熟练)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系统评价:平平无奇,除了脸皮可能比较厚。】
“喂喂喂!这评价过分了啊!”陈纤歌心里抗议,“还有,这加点……今年好像还没加过?”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穿越过来加上适应环境,好像真把这茬给忘了。
“加哪个呢?”他摸着下巴,陷入了“人生抉择”。“体质?加了能多挨几下打?还是精神?加了能让死鱼眼更有神?或者……能让系统升级快点?”
他边走边琢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住处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咸鱼”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不大,一张板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没了。
陈纤歌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看着那简陋的属性面板,又开始纠结。
“算了,不想了,睡觉!”他决定把这个“甜蜜的烦恼”留到明天。
他脱掉外衣,直接往床上一躺,呈一个标准的“大”字型。
卯时初刻(大约早上五点多),天刚蒙蒙亮,几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窗纸,在陈纤歌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太医院的大部分人还在梦乡里遨游,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早起鸟儿清脆的鸣叫,以及更远处巡逻护卫换班的细微动静。
陈纤歌原本睡得正香,四仰八叉地摊在硬板床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梦里可能在吃烤鸡)。
突然!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之迅猛,差点把床板震塌。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瞪得溜圆(虽然效果有限,大概是从半阖变成了睁开),眼中充满了震惊、懊恼和一种“我错亿”的恐慌!
“卧槽——!”一声压抑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酒精!剑法!忘了去找老头要剑法!!”
他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闪光弹,昨天因为成功提取酒精而获得的准备去要一步剑法——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靠靠靠靠靠!”陈纤歌双手抱头,痛苦地抓了抓自己那头睡得乱七八糟、堪比鸡窝的头发,“昨天光顾着捣鼓那破霉菌了!那么重要的事!我居然给忘了?!”
他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那可是剑法啊!在这个有妖魔鬼,有武林高手的架空大唐,多一门保命技能是多么重要!更何况,这可是从农长那个老狐狸手里薅出来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啊!
“不行!得赶紧去找他!趁我还没忘!”陈纤歌一个鲤鱼打挺(失败,差点滚下床),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光着脚在冰凉的地面上转了两圈,像只没头苍蝇。抓起昨天的外衣就往身上套,结果袖子穿反了;低头想穿鞋,发现一只鞋在床底,另一只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冷静!冷静!”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因为懊悔和焦急而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农长老头这个点……要么在后院打他的养生拳,要么就在药圃里祸害花草……不对,是照料药草。”
他胡乱地把衣服整理好(至少没穿反),随便趿拉上一双布鞋(好像不是一对,但管不了那么多了),顶着一头怒发冲冠的鸡窝头,连脸都顾不上洗,猛地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他一边小跑着穿过寂静的庭院,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农长老头可千万别赖账啊!我这可是用高纯度酒精换的!技术入股!童叟无欺!你要是敢赖账,我就……我就天天去你门口念叨大蒜的好处!”
晨光熹微,露水沾湿了路边的青草。陈纤歌的身影在空旷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匆忙,与周围宁静的氛围格格不入,像一个误入了慢镜头世界的加速按钮,目标明确——找到农长,讨要他那迟到的“新手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