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押房内,血腥的厮杀仍在继续,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地上的王安尸体所吸引。
那枚乌黑的药丸落入王安喉咙后,并没有立刻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王安的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胸口和脖颈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出血液,似乎与之前并无二致。
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却开始以他的尸体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温度似乎在急速下降,连摇曳的烛火都开始不安地跳动,光芒变得昏暗而扭曲。
“咯……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错位的声音,突兀地从王安的尸体内部传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具尸体。
只见王安那原本肥胖臃肿的身躯,开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扭动、膨胀!
他那身灰扑扑的吏员服被瞬间撑裂,露出底下正在急剧变化的、青灰色的皮肤!
皮肤表面迅速分泌出大量滑腻腥臭的粘液,同时浮现出一片片细密而坚硬的、如同鱼鳞般的角质层!
他的四肢开始扭曲、拉长,手指和脚趾并拢在一起,迅速融合成带着蹼状结构的、如同鱼鳍般的肢体!
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部!
那张原本还算人样的脸,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眼睛猛地向两侧凸出、放大,变得浑浊而冰冷,如同死鱼的眼睛!嘴巴裂开,向两侧延伸,露出满口细密尖锐的獠牙!鼻子塌陷下去,脸颊两侧的皮肤裂开,形成了如同鱼鳃般不断翕动的裂口!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暴戾和疯狂的嘶吼,猛地从那变形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原本已经死去的王安,赫然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重新“活”了过来!
不!不能说是活过来!
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与之前在码头被斩杀的鱼奴极其相似,但气息更加狂暴、更加邪恶的怪物!
尸毒丹!莲花教的禁忌秘药!配合之前王安可能早已种下的某种慢性毒素,竟然能将一个刚死不久的人,直接转化为这种恐怖的尸变妖物!
“是……是鱼奴!王安变成了鱼奴!”一名年轻的镇妖司校尉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结阵!防御!”小三儿到底是经验丰富,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愤怒!
该死的莲花教!竟然还有这种歹毒的后手!
这下麻烦大了!
尸变后的王安(或者说鱼奴王安),实力远比生前强大得多!那庞大的身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坚硬的鳞甲提供了惊人的防御力,而那股子尸毒和妖气混合的邪恶力量,更是对镇妖司的破煞罡气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吼!”
鱼奴王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双巨大的死鱼眼瞬间锁定了离他最近的几名镇妖司校尉,庞大的身躯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它那鳍状的巨大利爪带着腥风,狠狠拍向一名躲闪不及的校尉!
“噗嗤!”
如同拍碎一个西瓜!
那名校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上半身就被直接拍成了一滩肉泥!鲜血和内脏溅得到处都是!
凶残!暴戾!
这尸变后的鱼奴,比之前码头那只还要凶猛数倍!
“顶住!不要乱!”小三儿目眦欲裂,手中长刀舞动如风,死死缠住一名莲花教杀手,同时大声指挥,“保持阵型!用破魔符!”
剩余的镇妖司校尉强忍着恐惧,迅速结成一个小型的防御阵势,几张闪烁着灵光的黄色符箓被激发,化作一道道金光射向鱼奴王安!
“砰!砰!”
金光打在鱼奴王安那滑腻的鳞甲上,爆发出阵阵火花,留下几个焦黑的印记,却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激起了它更加狂暴的凶性!
“吼!”鱼奴王安猛地一甩头,张开那布满獠牙的巨口,喷出一股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液!
毒液如同强酸,泼洒在地面和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阵阵白烟!
一名校尉躲闪不及,手臂被溅到一点,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臂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溶解!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占据优势的镇妖司,在鱼奴王安这恐怖的生力军加入后,立刻陷入了劣势!
他们不仅要对付悍不畏死的莲花教杀手,还要时刻防备这头刀枪难入、力大无穷、还会喷吐毒液的恐怖怪物!
伤亡开始出现!
一名校尉被莲花教杀手偷袭刺穿了心脏!
另一名校尉被鱼奴王安的巨爪扫中,胸骨塌陷,眼看活不成了!
小三儿心急如焚,却被对手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就在这危急关头!
“轰隆——!”
一声巨响!
签押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被一股狂暴无比的力量从外面直接轰塌!
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杀神,裹挟着冰冷的杀气,出现在缺口处!
正是及时赶到的王度!
他一眼就看到了场中的惨状,看到了那头正在肆虐的、散发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鱼奴怪物,以及苦苦支撑的手下!
“找死!”
王度眼中寒光爆射,怒喝一声,腰间佩刀瞬间出鞘!
刀光亮起,如同黑夜中乍现的闪电,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劈鱼奴王安!
与此同时,澜波港城内,多处地方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喊杀声、尖叫声、锣鼓声……各种混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些平日里潜伏的帮派分子、地痞流氓,仿佛接到了某种信号,开始趁乱打砸抢烧,制造更大的混乱!
整个澜波港,仿佛一锅被彻底煮沸的浑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和黑暗之中!
而在港口外那漆黑的海面上。
一艘巨大的、挂着特殊旗帜的海船,正破开波浪,缓缓驶向灯火明灭、混乱不堪的澜波港。
船头,几道气息沉凝的身影迎风而立,目光锐利地望向岸上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
鲛珠,即将抵达。
而澜波港的这场盛宴(或者说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
澜波港城,镇妖司那处伪装成普通民居的秘密小院。
徐枉端坐于堂中,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光滑的黑色棋子。他一身黑丝缎绸裁剪的劲装,衬得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负。院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和火光,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一名同样劲装打扮的下属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大人,各处按计划已起事,巡检司那边……王安被莲花教灭口,小三儿队正与莲花教杀手及王安尸变妖物激战,已发出最高求援信号。王度队长正带人赶去。”
徐枉将棋子“啪”一声按在棋盘的某个位置,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意味。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满意。
“鱼,终于肯把这水彻底搅浑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夜空中映出的红光,“等不及了吗?也好。”
他理了理自己那丝毫不乱的衣襟,对着空气般吩咐:“传令下去,收网。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也该出来晒晒月亮了。”
没有回应,但窗外的阴影里,似乎有几道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消失。
……
与此同时,澜波港外的漆黑海面上。
巨大的镇妖司楼船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静静悬浮。船舷边,上官云负手而立,海风吹动他身上那件绣着暗纹的华贵长袍,猎猎作响。他面容沉静,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目光透过层层夜幕,精准地落向岸上那片混乱的港城。
火光,喊杀声,混乱的气息,隔着这么远仿佛都能闻到。
“大人,港内已乱,莲花教和城内势力都被惊动了。”度康站在他身后半步,声音沉稳有力。他身材健硕,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武士服,腰间佩刀,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军人的果决。
上官云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意料之中。此刻大船进港,无异于将靶子送到敌人面前。”
他转过身,看着度康:“你带一队精锐,乘快艇,携带鲛珠,从南面水道潜入,去城南旧码头,徐枉会在那里接应你们。”
“是!”度康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
很快,一艘小型快艇被悄无声息地放入海中,度康带着几名气息彪悍的镇妖司校尉,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波涛之间。
上官云重新望向澜波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
澜波港,后巷。
这里是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贫穷和脏乱是永恒的主题。然而今晚,连这份“宁静”也被打破了。
远处传来的喧嚣如同闷雷,间或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和打斗声。几处简陋的棚屋燃起了火,映红了半边天,也照亮了巷子里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人影。
陈纤歌刚把那颗“鱼奴肾结石”揣好,还没来得及回味一下“爆装备”的快感,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懵。
他穿着那身破烂、散发着复杂气味的衣服,手里还提着那把刚见了血的破剑,站在巷口,看着眼前这堪比菜市场抢白菜的混乱场面,死鱼眼眨了眨。
“不是吧阿sir,这年头连贫民窟都要搞KpI冲业绩吗?大半夜的玩真人版‘吃鸡’?”他内心疯狂吐槽。
一个慌不择路的大婶撞了他一下,差点把他撞倒。“哎哎哎,看着点路啊大婶!我这身行头可是刚升级过的,蹭掉了debuff你赔不起!”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
看着那些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比如谁家晾的咸鱼被踩了)就大打出手,或者趁乱试图摸走邻居门口破锅烂碗的人,陈纤歌嘴角抽了抽。
“得,看来后巷够穷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抢劫犯来了都得含泪摇摇头,感叹一句‘同行何必为难同行’。”
他掂了掂手里的破剑,那双死鱼眼里,难得地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警惕。这混乱来得太突然,太刻意,绝对不是简单的民乱。
他决定先找个地方苟……观察一下情况。
陈纤歌转身,灵活地避开几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朝着更深、更黑暗的小巷子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