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的地方是个小城镇,隶属宣武郡管辖,虽然只是小城镇,倒也繁华,几人在镇子上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客栈入住。
林晚秋看那些护卫都没换洗的干净衣服,就作主带着护卫首领去给他们每人置办了两身,因为他们人多,一起行动过于扎眼,林晚秋就去酒楼又打包了两桌席面,让他们在客栈用膳。
一切安排妥当,林晚秋、顾言明、珍娘和丁海河一行四人在镇子上逛逛,顺便打探下看后面的路程是走水路还是陆路更为稳妥。
还别说,四个人在镇子上逛了大半,还真打探到些有用的的讯息,说是三日后,衙门有商队出发往南走,一路会有官府护送,有需要的人交了保护费可同行。
虽然不是同一个目的地,但他们去的地方距离福山郡不多远,倒是可以选择,但为了避免官府监守自盗,林晚秋他们又花了一天时间,仔齐打听了下,根据打探来的消息,这边的官府还算清正,最起码跟着官府商队出去的,都是安安全全、整整齐齐的回来了。
既然这条路目前来说可行,那就着手准备出发事宜,顾言明负责去官府备案,林晚秋则带着丁海河准备所需的物品。
第三日,林晚秋他们就跟着官府一起出发了,林晚秋大致算了下,一行人陆陆续续竟然有近百人。
为了低调行事,顾言明让那些护卫分开报备,明面上他们是两拨人,遇到危险了再合在一处,林晚秋这次准备的东西也十分低调,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商户,去南地探亲。
一路上倒也十分太平,虽然人多眼杂,但是大家都各管各,有的热情的,也会相互照应一把,林晚秋就和队伍里的一对母子搭上了关系,两家人相互帮衬,路上倒也不至于无趣。
这日路上耽搁了会,没能及时到达下一个城镇,只得去就近的村庄借宿,因为他们人实在太多,村里住不下,像林晚秋这些有马车的,就打算直接睡马车上,只要村里给找个地方就行。
马车上睡觉到底不是特别舒服,天微微亮,林晚秋就醒来了,见顾言明还睡着,就悄悄起床,拿起一旁的陶罐打算去村里找户人家打点水。
她刚走没多久,就听前面传来一阵骚动,林晚秋走上前,就发现一个衣裳不整的妇人被人五花大绑的跪在院子里,一旁还绑着一个男子,旁边有两个被堵住嘴巴的小娃娃。
因着是陌生的村子,林晚秋虽然疑惑,但也没张口询问,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一男一女不是两夫妻,两人苟合时被村里人撞破了。
在平安镇,两人出轨被抓,顶多就是女的被夫家一纸休书,男的最多被打一顿,既然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就是可怜了俩孩子,林晚秋不打算继续凑热闹,退出人群。
正当她打算继续往前走时,旁边传来议论声,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唉,你说这大栓家的糊涂,大栓死了才几天,她就耐不住了。守孝满三年,改嫁就是。何必呢?”
“我看未必是大栓家的自愿的,那大麻子不是个好东西,大栓还没断气呢,大麻子天天往人家里跑,我有回都撞见大栓家的将他打出门呢。”
“唉,看看族长怎么说吧,要是坐实了,可怜了妞妞和铁蛋,多好的俩孩子,没了爹又没了娘。”
林晚秋听了,就停下脚步,打算继续听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往那一男一女跟前一站,示意先将男的嘴里的破布取出来,那男的嘴巴一解放,就开始嚎,意思是他是被勾引的,不是他自愿的。还说他怀疑那妇人谋杀了自己的丈夫。
林晚秋仔细的观察了那妇人,当那男人开口时,前面说的话,那妇人没啥反应,但是一说她相公,她就奋力挣扎起来。
那族长等那男子说完,才将妇人嘴里的布取了出来。
“大栓家的,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我是被逼的,你们信么?我说我没有对不起大栓,你们信么?还有大麻子说什么是我害了栓子,那都是放屁,他是谁,村里出了名的混混,他的话能信么?”
“就是,大麻子,你可别冤枉人。”
“我有证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小骚货还没等栓子咽气呢,就来找我,说愿意跟我一起,她还嫌弃栓子作甚不早点死。”
“你放屁!你会遭报应的。”
“我作证,就是这个毒妇害死我儿子,我亲耳听到了。”
“婆婆,你为什么冤枉我?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那妇人听了自家婆母的话,情绪激动的要挣扎起来冲过去。
被族长一拐杖敲在头上,顿时鲜血直流。顿时场面一片寂静,那婆婆还在继续控诉,甚至又叫了证人。
林晚秋发现当第二个第三个证人出现时,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绝望,她也不再自辩,就这么静静的跌坐在地上。
突然,林晚秋的手被人握住,她一回头发现是顾言明,顾言明用嘴型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林晚秋就小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二人在一旁说话时,族里对那妇人的处置也说了出来,竟是沉塘,但林晚秋听到那两字,本能想上前制止,但是被顾言明制止了,他拉着她出了人群,二人再回马车的路上,顾言明告诉她自己制止她的原因。
原来他有回也遇到过,一个姑娘被人发现失贞,村里人竟想活活烧死她,顾言明当时跟林晚秋一样,当即出来制止,但居然被当作奸夫,差点也被人沉塘。
虽然后来误会澄清了,但是那姑娘还是在他面前被活活烧死了,现场的惨叫声凄厉的让人浑身发抖。
顾言明气不过,当天就去报了官,但是官府竟然告诉他衙门管不了,火刑是那个村子的传统,官府根本管不了,就算当下制止了,第二日那女孩还得死,说不定死的更凄惨。
你要抓凶手,全村都有份,总不能把一个村子的人全部逮捕,根本不现实。
林晚秋听了,虽然知道顾言明说的是现实,但是她还是不忍心,回去后,就去找了衙役,结果衙役的回答跟顾言明说的大差不离。
并且那些衙役还说了一点,越往南,这种风俗就越多,这些人将这些风俗看的比命还重,要是被人破坏了,跟你拼命都不一定。
眼看离沉塘时间越来越近,林晚秋思来想去,实在过不去良心一关,找来丁海河,她之前就听说,丁海河水性极好,他想让丁海河从别处下水,看能不能将人救上来,要是实在不行,也不勉强。
丁海河听了,自然答应,毕竟聪明人一听,这所谓的偷人、杀夫怕另有内情。跟衙役用钱打点了一下,对外就是再休整半日。
到了时间,林晚秋他们就过去了,一起去的还有商队的其他人,就见空地上有一个一人高的竹笼子,那妇人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里面,笼子末端竟然还绑了大石头。
时辰一到,就在周边村民的起哄声中,几人将竹笼抬起,往河边走去,到了河边,就见一个神婆围着竹笼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估计他们也知道将活人沉塘有损阴德,所以找来神婆寻求心理安慰。
仪式结束,那妇人在林晚秋眼前就这么被丢入了河中,不一会儿,河水就淹没了她,林晚秋就看着她慢慢沉入水里。
这时岸边传来小孩的哭声,林晚秋一看,竟是那妇人的孩子,那些人竟然让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娘亲被淹死,实在太残忍了。
更可气的是,孩子的奶奶在一旁正不耐烦的打骂两孩子,不一会儿,两个孩子的脸上、手上全是血印子,林晚秋实在看不过去,冲过去,拦住了那老太太。
村里人知道她们是官府带着过来借宿的,又见林晚秋一身衣服精致,顿时气焰全消,小声的问她要干啥。
“这位夫人,请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个孩子?”
“贵人可不要叫我夫人,老婆子可担待不起。那俩孩子是那贱人生的,管她们死活。”
“可这不是你儿子留下的血脉么?”
“这位贵人,你不是咱村的不知道,她家最不缺就是孙子孙女。”
林晚秋听了,心里下了决定,就出声问道:“那可否将两个孩子卖给我,一口价二十两。”
那老婆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看林晚秋的穿着打扮,眼睛滴溜溜的直转,这时顾言明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娘子,你买那两个累赘作甚,看着瘦瘦小小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生病,快走了,要出发了。”
“可是,夫君····”
“这位夫人,卖,我们卖,就二十两。”
林晚秋见她答应了,让珍娘取了银子和纸笔,当场签了契书,那老婆子拿了钱,用牙咬了咬,这没问题,开心的走了,一眼都没瞧那俩孩子。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他们阿奶卖掉了,正打算跟着走,被珍娘一手一个牵住,跟他们大概说了下,俩孩子估计被吓到了,全程没开腔,乖乖的跟着林晚秋他们走了。
几人回到马车旁,就见丁海河也回来了,朝林晚秋摇了摇头,林晚秋就明白,救人失败了,虽然有些惋惜,但看了看身边的孩子,最起码俩孩子保住了。
两个孩子实在太脏了,这边也没地方可以洗漱,正当林晚秋发愁,怎么将他俩带上时,同行的商队有人将自家驴车让了出来,让她们先坐驴车上,等到了下个城镇,洗漱干净了,再上马车。
“这位夫人,实在太感谢了,这是银子,就当弄脏你们驴车的费用。”林晚秋递了二两银子过去。
不过那妇人拒绝了:“这位夫人,你这是在做好事,今儿这事我也在一旁看着,明显是被人冤枉了,幸好你买了他们,不然他俩怕是也长不大。快把钱收回去吧。”
林晚秋见她实在不愿意收,才作罢,大家收拾整齐,出发继续往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