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派出所里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比白日更加凝重。苏蔓被转移到了二楼一间原本是档案室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窗户少,只有一个出口,相对容易布防。林清玄和几位民警正在房间内外忙碌着,用朱砂、墨线、糯米等物布置着简易的防御法阵。虽然林清玄嘴上说得轻松,但从她那专注而严肃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对那个失控的古曼童也充满了忌惮。
陈小鱼则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怀里抱着那把用布包裹的关刀,默默地调息,积蓄着力量。他的心绪并不平静,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暗流涌动。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行动,这一次,他们完全处于被动。敌人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何时会来,以何种方式出现。他们就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但等待的却可能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师父张德润找到了他,坚持要和他一起守在这里。“小鱼,师父陪着你。多个人,总多份照应。” 老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容置疑的坚持。
陈小鱼看着师父那清癯的面容和略显佝偻的身影,心中一暖,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师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林道长就够了。”
“可是……” 张德润还想说什么。
“师父,” 陈小鱼打断了他,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王哥……已经牺牲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他知道师父的真实水平,虽然道法知识或许比他丰富,但真到了生死搏杀的关头,没有了关二爷附体,师父那点修为,面对那个能在虚实之间转换、攻击迅猛诡异的古曼童,恐怕……真的只是一瞬间就会交代。
王刚的死,就是最惨痛的教训。那东西动手太快,太诡异,连经验丰富、身手矫健的警察都来不及反应,更何况是年事已高、并不擅长正面搏杀的师父?
他不能再让师父冒险了。
“师父,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小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有关二爷……呃,有林道长在,不会有事的。您在这里,反而让我分心。”
张德润看着徒弟那故作轻松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沉默了。他知道陈小鱼说的是实话,也明白他的顾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只是用力地拍了拍陈小鱼的肩膀:“好……那你……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保命要紧!帝君……帝君他老人家,一定会护佑你的!”
“嗯,我知道了,师父。” 陈小鱼点了点头。
送走了师父,陈小鱼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心中的压力却并未减轻分毫。
最大的问题,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是他不知道那个古曼童何时会出现,以何种方式攻击。他更不知道,在遭遇突袭的瞬间,自己是否来得及向关二爷祈求降临?而关二爷……又是否能像上次那样,及时响应他的祈求?
一切都是未知数。
虽然有林清玄在,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女道长给了他不少信心。但……他总不能真的指望一个女孩子挡在自己前面吧?尤其是在面对那种致命危险的时候。身为一个男人,一个被“关圣帝君”选中的(哪怕是半吊子)乩身,他有自己的底线和担当。
【保护好自己……谈何容易啊……】
陈小鱼苦笑着想起了王刚的嘱咐。是啊,谁不想保护好自己?谁不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可当危险降临,当责任在肩,当身后有需要守护的人时,退缩……往往比前进更难。
或许,王哥在临死前,也是这么想的吧?求生的本能让人想要后退,但警察的职责、保护他人的信念,又让他必须赌上性命,毅然决然地挡在前面。
这一刻,陈小鱼似乎真正理解了王刚的选择,也理解了师父数十年的坚守。那不仅仅是盲目的信仰,更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和担当。
他低头看着怀中冰冷的关刀,手指轻轻拂过刀身。
【希望……还能活着见到师父吧……】
这个念头,带着一丝悲壮,在他心中悄然掠过。但他眼神中的迷茫和恐惧,却渐渐被一种决然的光芒所取代。
他不再去想关二爷会不会来,不再去依赖外力。他开始专注于自身,调整呼吸,凝聚心神,将这段时间苦练的刀法、吐纳之术在脑海中一遍遍演练。
无论如何,今晚,他必须靠自己!哪怕只有一次挥刀的机会,他也要……斩出最强的一击!
走廊尽头的灯光,似乎又开始……微微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