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红光如同粘稠的血浆,瞬间灌满了狭窄的通道,吞噬了钱胜、陈诗和陈巧的身影。那不是光,更像是熔化的钢水泼在视网膜上,带着一股烧焦皮肉的恐怖焦糊味。狂暴的热浪裹挟着熔岩的硫磺、高压电流的刺鼻臭氧、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机油腥气,以及一种纯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能量嘶吼,狠狠撞在他们身上。
钱胜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劳保服瞬间滚烫,紧贴着皮肤仿佛要燃烧起来。视野里只剩下翻滚的、令人眩晕的猩红,耳边是那毁灭性的双重轰鸣——地核深处传来的沉重“咚!咚!”如同巨人擂鼓,每一次都震得五脏六腑移位;而钢铁心脏舒张时发出的尖锐“嗡——嗡——”则像亿万把高速旋转的砂轮,疯狂切割着神经末梢。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腥咸的血液带来一丝清明。
“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强行睁开被灼痛的眼睛,透过那道半尺宽、被陈诗以巨力撬开的门缝向内望去。
地狱的景象撞入眼帘。
巨大的球形空间深藏于大地之腹,广阔得令人窒息。下方,是沸腾翻滚的赤红岩浆海,炽热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炼钢炉的内部。在这熔岩之海上空,悬浮着一台无法用常理形容的庞大机械造物。它绝非任何工厂流水线所能诞生的产物,更像是由远古巨神的骸骨和流淌的雷霆强行熔铸而成。无数根粗壮、虬结、布满铆钉的暗金色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筋络,缠绕、攀附在主体结构上,贪婪地刺入下方的岩浆之中,每一次搏动都从中抽取海量赤红粘稠的能量流。主体结构本身则是由数不清的、闪烁着刺目电弧的巨型线圈和复杂到极致的几何结构堆叠而成,核心处流淌着一种更诡异、更沉重的银灰色液态金属。整台机械仿佛一颗由纯粹的暴力能量和冰冷钢铁构成的搏动心脏,每一次收缩(伴随着那震彻灵魂的“咚!”),都贪婪地吞噬着下方岩浆海涌出的赤红洪流,将其转化为内部刺目的、令人无法直视的亮白色能量核心;而每一次舒张(伴随着尖锐欲裂的“嗡——!”),那核心的恐怖能量便化作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狂暴无形声波,如同毁灭的巨锤,狠狠轰击在球型空间的穹顶之上!
穹顶并非岩石,而是由一层层巨大无比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晶体板构成。每一块晶体板上都蚀刻着密密麻麻、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纹路,此刻在声波的轰击下,这些纹路疯狂地亮起、明灭,发出高频的尖啸,整个穹顶都在声波的撞击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可能碎裂崩塌!
“大地的心跳……”钱胜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这哪里是什么心跳?分明是一台深埋于城市根基之下,以地脉岩浆为燃料,以整个城市的地质结构为共鸣腔,疯狂运转、只为毁灭而生的末日引擎!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引擎的核心区域。在那里,一个由高强度透明晶体构成的菱形平台,如同心脏瓣膜般悬浮在无数咆哮的线圈和管道中央。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布满油污的七十年代深蓝色工装的身影。距离遥远,狂暴的能量流扭曲着空气,让那身影如同隔着一层滚烫的水幕,模糊不清。但那熟悉的轮廓,那无数次在记忆中浮现的姿态——宽厚的肩膀,习惯性微微蜷缩的睡姿……
“师父?!”钱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岩浆的热浪,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照片上模糊的身影,铅板背面扭曲的血字“当铁牛沉默,去倾听…大地的…心跳…”……无数碎片在灼热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师父不是失踪!他在这里!被禁锢在这台疯狂引擎的核心!成为它的一部分?还是……启动它的钥匙?!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打断了他的震惊。身旁的陈诗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手中的白蜡杆尖端,刚才为了撬门而深深刺入气密门边缘的焊缝,此刻竟被从门缝内逸散出的狂暴声波能量余波扫中!碳纤维的杆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表面瞬间爬满细密的裂纹。一股无形的巨力顺着杆身狠狠撞入她的双臂,骨头仿佛要裂开,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