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上升,空气里弥漫着刘茜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刺鼻而令人不适。
程示白皱了皱鼻子,没有同刘茜说话,他只是紧紧盯着楼层数字,不禁有些走神。
他的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觉得此事和沈家有关,但转念一想,沈星然和自己也只是萍水相逢,没理由她会为了自己,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电梯很快到达中医科楼层,门打开的瞬间,他听见科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张鹤年在训斥其他的实习医生,声音中气十足,带着熟悉的严厉。
“张老还是老样子。”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迈步走出电梯,走进了中医科,药香与檀木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安定感。
刘茜讪讪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鹤年瞥见他,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还知道回来?”
话虽如此,但他镜片后的目光,却藏不住欣慰。
张鹤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程示白面前,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让程示白踉跄了一下。
毕竟自己现在可稀罕程示白这个好苗子了,他回来自己肯定高兴啊!
“过几天市里有场各个医院之间的学术交流会,你跟我一起去!”张鹤年朗声说道。
老人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成缝,金丝眼镜随着动作滑到鼻尖:“让那些老顽固看看,咱们科室的后起之秀!”
想到程示白的天赋,张鹤年就已经预料到了到时候那群老顽固的惊叹。
程示白还未及回答他的话,就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
他回头望去,只见刘茜局促地站在科室门口,衣角被她揉得发皱,精心打理的卷发也略显凌乱。
这个大小姐怎么回事?不问病情搁他后面这幅模样,搞得跟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张鹤年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成职业假笑:“哟,刘女士,您这是来问您丈夫的病情?”
要不是这个大小姐,哪来这么多事?张鹤年对她也自然没什么好感。
刘茜像是被烫到般浑身一激灵,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来问问……”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程示白的脸色,嘴唇抿了又抿:“程医生,您消气了吗?那天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程示白轻咳一声,余光瞥见科室里其他同事投来的好奇目光,终是将到嘴边的讽刺咽了回去。
“刘女士,看病要紧,张主任经验丰富,您跟着他去详谈吧。”他轻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出完气了爽了,现在想要我原谅你们就原谅你们?
自己房子都要租不起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刘茜撇了撇嘴,心中暗骂医生程示白难搞,但还是乖乖跟在张鹤年身后。
待一番询问后,她立刻走出科室,躲进楼梯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爸,程示白是回来了,可根本没接受我们的道歉!”
她咬着下唇,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叹息:“现在怎么办?沈家那边要是问起来了……”
与此同时,市长办公室里,刘家宁正对着手机里女儿发来的消息直皱眉。
他松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露出脖颈处被勒出的红痕。
窗外的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沉思良久,他猛地抓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对着秘书吼道:“备车,去市立医院!”
他可不想被沈家找麻烦!
半小时后,程示白刚给一位老人家诊治完,诊室门突然被推开。
抬眼望去,只见刘家宁提着两个印着金字的礼盒,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名贵的西装皱得像咸菜干。
“程医生!”他的声音响亮得不合时宜,惊得老人家手中的保温杯差点落地,“我这是专门来找您看病的!”
程示白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无语,这人也是奇葩……
偏生这个人还挂了自己的号,想赶他走也不好说,程示白无奈地看着他。
程示白握着银针的手微微收紧,他看着刘家宁将礼盒重重放在诊桌上,檀木桌面发出“咚”的闷响,礼盒上的红丝带散开,露出里面包装精美的虫草和灵芝。
“那天您说我肝火旺,”刘家宁厚着脸皮在诊桌前坐下,大腹便便的肚子几乎要顶到桌面,“我寻思着,还是得找您这位神医好好瞧瞧!”
他心中暗自腹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还真以为能看出什么名堂,就当是给这小子台阶下了。
刘家宁微微颔首,心中得意,这小子也真是运气好,能给沈家老爷子诊治不说,还能为他把脉!
程示白盯着刘家宁泛着油光的额头,以及他眼底若隐若现的青色。
白大褂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又在老人家用担忧的眼神望向他时缓缓松开。
要不是现在还有别的病人,他才懒得同刘家宁做这些表面功夫。
“伸手吧。”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了指诊脉枕。
刘家宁听到这语气瞬间不满了,自己好歹是市长!这个臭小子不讨好自己不说,还不愿意为他诊治?
刘家宁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袖口滑落,故意露出了腕间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
程示白三指搭上去的瞬间,感受到脉象弦滑有力,却隐隐带着浮躁之意。
“除了肝火旺,”他放下手,抽出病历本开始记录,钢笔尖在纸面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您还有痰湿阻滞的问题。平时应酬多,酒肉没少碰吧?”
刘家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确实,这些年为了谈项目,酒桌上的大鱼大肉从未断过,山珍海味吃得多了,连味觉都变得迟钝。
不过他这种职位,要应酬也是常见的事吧?这小子想来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瞎猜猜中了!
“程医生果然神了!”他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那您看,该怎么调理?”
程示白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拉开身后的药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