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打发完差役后。
秦虹站在墙边,脸上有些难看。
黄忠嗣见状安慰道:\"没了就算了,都是身外之物。\"
秦虹闻言轻叹:\"我并不是心疼钱财,只不过那玉佩乃是我娘子所赠,如今......\"
他突然止住话头,半晌才道:\"唉,算了,先回去吧。\"
\"原是弟妹送的?\"黄忠嗣搓了搓下巴沉吟:\"既有特殊意义......这样,你且回去,我去找个人问问。\"
秦虹一愣:\"你要去找谁啊?要是麻烦就算了。这汴京城那么大,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黄忠嗣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我去试试看,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便罢。\"
秦虹点了点头:\"嗯,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两刻钟后,皇城司府衙内。
黄忠嗣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林从文,好奇问道:\"台端看来是碰上麻烦事了?\"
林从文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闲着没事找台端喝茶。\"
林从文闻言一脸无语:\"想让我帮忙就直说吧。\"
黄忠嗣摸了摸鼻子:\"额,这么明显么?\"
他瞄了一眼林从文,见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轻咳一声道:\"确实有事相求。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遭遇盗贼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林从文听完后点点头:\"行吧,我派人帮你查查。\"
说罢站起身,\"若没其他事就请回吧,这几日忙得紧。\"
恰在此时,一名皇城司亲卫夺门而入:\"河北急报!\"手中紧攥着封密信。
黄忠嗣见状连忙起身告辞。
他刚跨出皇城司没多久,就见十几名亲卫从司内疾奔而出,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散去。
黄忠嗣眉头微蹙,心下生疑:这是发生何等要事了?
竟让这些亲卫如此匆忙?
联想到他们奔去的河北方向,他闭目凝神,在脑海中检索起熙宁四年河北的史料。
片刻后,他倏然睁眼,面色凝重如铁。
史载熙宁三年六月河北已遭大旱,至四年更甚,史以\"饥\"字载之,凡能在青史中特笔记\"饥\"的天灾,必已酿成饿殍遍野之惨状。
举目望向宫城方向,黄忠嗣忧思更甚。
如今正是外患未平之际,按照惯例,这般灾情定会沦为党争利器。
那些旧党臣僚,怕是要将此事大作文章,攻讦新政了。
良久,他收回视线长叹一声,袍袖轻振,折身往府邸方向行去。
回到家中后,黄忠嗣把自己关在屋内。
他坐在桌案前,手中毛笔一会在纸上书写,一会又停下闭目沉思。
连续两天,他吃喝都在屋内,没出过房门一步。
陈绣娘以为他是在温书准备殿试,因此也没过多打扰。
直到第三天,黄忠嗣才放下手中毛笔。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面前堆着厚厚一沓纸稿——这便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写的关于如何治理灾害的建议。
除了最基本的赈灾调粮之外,还有医疗防疫、生产恢复、生态治理、风险控制、舆情管理等一揽子方案。
将纸稿整理妥当后,他打开房门,带着一名仆从直奔皇城司。
林从文见到他时,直接吓了一跳。
这才三天没见,黄忠嗣如同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站着时更是摇摇欲坠。
他刚要开口询问,却被黄忠嗣抢先打断:\"台端,河北大旱如何了?\"
林从文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黄忠嗣随口编了个理由:\"去年六月河北两路大旱,谁不知晓?加上前几日你那手下提起河北,我稍加打听便知道了。\"
林从文闻言叹了口气:\"官家已派遣官员前去赈灾,只不过......\"
\"这个或许有用。\"黄忠嗣立即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沓纸稿,\"这是我这几天写的赈灾建议,劳烦台端呈与陛下,应当对灾情有所助益。\"
林从文看着眼前接近半本书厚度的纸稿,震惊道:\"你是说...这是你这几天写的?\"
\"台端赶紧给官家送去吧,我几日未眠,要回家休息了。\"
林从文连忙点头:\"好,我马上......\"
话未说完,却见黄忠嗣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
紫宸殿内。
赵顼放下纸稿,抚案长叹:\"黄卿果然乃国士也。\"
言罢转视林从文,沉声道:\"即刻携太医往视黄卿。若有半分差池,唯尔是问。\"
林从文肃然拱手:\"臣领旨。\"
待其退下之后。
赵顼忽又扬手招来内侍指着案上纸稿:\"先将这些送往政事堂,着王相细阅。\"
声调陡然转厉:\"传话给他们:若有人在此事上拖后腿......\"
御案猛然作响:\"休怪朕不讲情面!\"
内侍战兢捧卷而出,殿门开阖间漏进一线天光。
赵顼坐在龙椅之上,抚掌大笑。
那笑声传出,惊得殿外梁上鸟儿扑棱飞走。
不知过了多久,黄忠嗣从睡梦中醒来。
他望着桌上的烛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陈绣娘走进房内,见黄忠嗣坐在床上,连忙上前问道:\"忠嗣,你没事吧?\"
黄忠嗣笑道:\"阿娘,没事。刚睡醒还有些发懵罢了。\"
陈绣娘见儿子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轻声埋怨:\"你啊,一点都不爱惜身子,真是吓死为娘了。\"
\"这不是没事嘛,就是没休息好。\"黄忠嗣岔开话题,\"对了,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皇城司的军士送你回来的。\"
陈绣娘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透出几分欣喜,\"后来还有个自称御史台侍御史的大官,带着御医来给你诊治,说是陛下特意交代的。\"
她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我儿出息了,连圣人都记挂着。\"
话音未落,她又蹙起眉头:\"只是...你究竟做了何等大事,竟让圣人...\"
\"阿娘!\"黄忠嗣急忙打断,\"朝堂之事不便多言...\"
\"好好,不问便是。\"陈绣娘连忙摆手,\"你快些洗漱,灶上煨着鸡粥呢。你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怕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经这一提,黄忠嗣才觉四肢酸软,腹中空空如也,点头应道:\"劳烦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