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害人不浅的家伙。”苏慕白点点头，我和他不再说话，静静等着远处的太阳升起。
太阳升起前，破晓似乎是最值得期待的，可破晓到太阳升起的这段时间却真是让人觉得难熬。
我有些心焦，却无可奈何。
从前我是羡慕寻常百姓的，去年还考虑着彻底留在风波寨做个土大王，甚至萌生了带着全家卷铺盖走人的心思，但如今……
我甚至不知如何总结现在的自己。
“若做寻常百姓，选错了时间出生便是罪过吧，太平年间尽可以随遇而安，太平无事，有梅妻鹤子，躬耕山野，寻常时采菊东篱，也没人怪你不务正业，倒是闲亭坐爱枫林晚时，偶遇三两好友，更平添一番野趣。可乱世时，流离失所、卖儿鬻女的，又多是寻常百姓。”我在苏慕白身边感慨：“你说，我们走到这一步了，该不该，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日有昼夜，月有晦朔弦望，生在何时便担起哪一份责任。眼下是个机会，一个让大渊洗牌，让梁国畏惧大渊，不敢再虎视眈眈的机会。”苏慕白的眼睛望向天际的流云，眼眸慢慢聚焦在火烧云间，心像是慢慢定下来了一样。
“恨晨光之熹微，难多做些事，照亮更多人。”
“足够了。”苏慕白握紧我的手：“对你而言，这足够了。”
“不够。”我摇摇头：“我要北营军平安，我要大梁兵节节败退，要大渊固若金汤，还要你平安。”
“好。”苏慕白嘴角染笑：“全听你的。”
虽然那萤石下藏着的蛇数量可观，但驱使蛇群到沙子里还要他们只伤敌不袭击自己人，这对蛇群和我都是考验，没人催促我去尝试我口中那很难完成的可能，倒是苏慕白偶尔有空和我说几句设想。
“训练它们啃咬软鳞甲？”我眼前一亮：“是条思路，可是并不能万无一失。”
“就算咬到自己人，我也有本事给人救活，你放心干。”姜恒自打出现在我身旁且看到我极其富有之后便总像个跟屁虫一样赶都赶不走，此时发表着惊人的话：“即使真的咬死，也是伤敌八千自损八百，怎么算都不亏。”
文池进屋时正听到姜恒说着如何草菅人命的话，一脚把他踢出了营地，骂着这个当代贾诩实在不是人。
“当医手要什么心肠软。”姜恒站在门口拍着自己屁股上的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你做将军更不能。”
“放屁！”文池从桌上抄起个瓷杯就朝着姜恒扔过去，姜恒则在闻声后跑得飞快，压根没被砸到。
“将军可是安顿好了？”苏慕白起身迎接文池，毕竟忽然把重宝移出，此时苏哲清不在，若文池营内谋反，我二人插翅难逃。
“好了。”文池点点头道：“听殿下的吩咐，已经把药下到日常饮用的水里了。”
“什么药？”我在一旁问道：“你们背着我做什么了？”
“防逃兵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文池打马虎眼道：“眼下我们做的与造反无疑，自当多防范些。”
“这样会失军心的。”
“苏哲清都不在了，凭我们？”文池不屑道：“何来的军心。”
这话自他口中说出有些好笑，好笑到我很想立刻用刀砍了这废物点心，但苏慕白不动声色的靠到我身边，面上依旧是对文池的客气。
“今日便请侯爷随我们出兵了。”文池笑得阴恻恻的，像是说起什么有趣的事：“不知侯爷的蛇比之那黄烟鬼的圆轮刀，谁快？”
“蛇喜夜中出动，将军说笑了。”我在一旁笑哈哈道：“他们行进在沙海中的鬼兵，哪可能身上一点防备都没有，我也只是说说，还没太好的办法，带我也是累赘。”
“我若把人抓来呢？”文池道：“侯爷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活的？”我假装起了兴趣：“那有劳将军了。”
“放心吧。”文池点点头，出了营帐。
“我送你回去。”文池刚走，苏慕白便坐不住了：“这里不安全。”
回去的路上，苏慕白简单交代了文池的变化，自打昨夜取出重宝后，这人便在苏慕白身前现了原形，口口声声道只要北营将军日后只是他一人掌事，他便随了苏慕白。
我问苏慕白为何敢让他相随，苏慕白道这是他在梁国的师父给找的朋友。
我不知道他那到现在都没说名字的师父究竟有什么本事，只觉得他有些过分相信了。
“怎么到北营这么久没见过骆驼？”我疑惑着问道：“我在齐国还见到了骆驼的商队，怎么到了北营，反而见不到？”
“梁国以西有个地方叫羟西岛，古称西域。”苏慕白解释道：“齐国从羟西岛引进的骆驼，也愿意卖给大渊，只是沙海在齐国和大渊境内只有这一段距离，从前没有太多人家养殖，再加上那群黄烟兵不知什么原因，对待寻常商队不伤马只伤人骆驼，驼队几乎全员覆没，久而久之没人敢带着骆驼到北营，所以到现在即使是朝廷出面作保弄来骆驼也难用，索性没让驼队帮忙打仗。”
“骆驼比马匹忍耐性强太多，荒漠里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都没关系。”我看向天空，因现在已经是傍晚，月亮初升，我借着月亮辨位，很轻易找到羟西岛的位置。
“不错。”苏慕白揉揉自己的脑袋无奈道：“奈何自这里到羟西岛又绕不开梁国，除了绕远借道自齐国带商队，大渊之前也没其他好办法。”
“羟西岛比之元疆如何？”
“比之大，远不如其富饶。”
“环境呢？”
“与北营无二，盛产异宝。”看我递上个好奇的眼神，苏慕白解释道：“琉璃、玛瑙、红蓝宝石、翡翠原料。”
“如此为何还不足富饶？”
“劳役。”苏慕白叹气：“你可知，有多少羟西岛民被人抓到梁国当苦工，终日不歇，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