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月看我有些吃惊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招手喊无忧回去习字了。
我想随他们去吧,手里还有许多瓶瓶罐罐没整理,不知道母亲那边能安排哪位医者来帮忙,但眼下把能找到的毒蛇的毒取来了,索性配出解毒的方子才是可取的,班师虽然还活着,但到底是不可信了,不把这套东西换一换,我们心里都不踏实。
闭门在屋中制药了三天,第四天,我被苏慕白的敲门声吵醒。
“你在午睡还是一直没睡?”苏慕白皱着眉道:“从前可不知道你这么用功。”
“沙海的气候和地域和京城差许多,我照着在齐国学来的方子按这里能找到的药去搭配,自然费些事。”我打个哈欠,把这几日的心血整理好的册子献上:“担心你们认不出是哪种蛇,我还配了图文,贴心吗?”
“贴心。”苏慕白收好书册,我本想随他出去走走却被关在屋里勒令再睡一觉。
“你来找我是什么事啊?”我一手撑住门板,一脚跨到门口:“怎么,是营地里有事?”
“黄沙兵似乎知道换将了,这几日更猖狂,昨夜探到了营地险些伤了孙为安。”
“险些?”我愣了愣:“这不是没事吗?”
“苏哲清替他抗下一刀,现在是彻底起不了床了。”苏慕白揉着自己的眉心道:“是昨夜的事所以我和孙为安处理了他的伤,本来打算今天来叫你,但是我在外面等到中午也没见你起床。”
“啊?”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你倒是叫醒我啊。”
“白日里没什么太重要的事,倒是那些黄沙兵,现在改在夜里捣乱了。”
“夜里的防守的确不如白日,而且这是他们第一次进犯,想来之后就更戒备了吧。”我思考道:“这次有内应吗?”
“应该没有,闯进屋中的刺客只一个,显然不知道营地里是两个人居住的。”
“他俩住一起啊?”我感叹道:“关系真好。”
“一个不放心营地,一个不放心对方,自然就住一起了。”
“孙为安怎么对苏哲清这么感兴趣?”我想不出答案,索性不想了。
“许是真敬佩吧,总之的确救他一命,昨夜如果不是孙为安杀了那刺客,估计今天咱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苏慕白的口气里居然还有点可惜:“想和我去营地瞧瞧?”
“嗯。”我点点头:“之前没怎么审问就处理了彭老驴,这药方还是得苏哲清过目,你说这营地多穷,差点药钱而已,都能被上面发现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怎么保证,上面说的,是这点钱?”
苏慕白指的,当然是那笔还没落到营地就被瓜分的钱。
苏浅冬和洪寅的起兵谋反只做了不到一半,严格来说算不得成功。
洪寅死后,苏浅冬被囚禁于深宫,起兵的人只剩下现在那个文字当头的皇帝苦苦支撑,末了和许多世家大族签下了免战协议,这才稳坐高位。
是以,大渊随在永宁年间易主,但腐朽的氏族和那些贪污弄权的家伙依然盘根错节着,啃食着这根龙脉。
在这个角度上看,苏晏想靠出兵让世家们都出出血充实国库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一直不动根基而收拾那些上将们,自然不是良策。
“也许打起来对大渊也有好处。”我伸个懒腰,随苏慕白上马前往北营的营地。
“何以见得?”苏慕白在我身后扯着缰绳,似乎是贴在我耳边说道:“不论什么时候,太清醒都不是好事。”
“那就活该我摊上这坏事好了。”我摆摆手,把头歪倚在他怀里,手推开他的嘴,不再理会他的挑逗。
可能是困觉紧了,我居然在马背上酣睡了许久,醒来时人在营地的榻上,苏慕白已没了踪影。
我顺着营帐摸到苏哲清的帐里,他看起来不太好,眼皮都睁不开了,人半眯着眸子斜倚在榻上,连我进屋都没察觉。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责难道:“你可知救你这条命多难吗?”
“侯爷的医术我是信的,刚刚看过侯爷的药册,基本上都是买的起的药材,只是。”苏哲清像是努力睁开眼要看清我,忍不住咳嗽两声才道:“只是不知道那药效如何。”
“会打些折扣,所以还需要再做些药酒。”我不好意思道:“其实只是写了常用方子和在战场上可能遇到的毒物,至于酿酒的方子还没来得及写。”
“酒催药性,是个好法子。”苏哲清说着,还在努力起身:“今日练兵该做演练了,我得去看看他们的夜行兵操练的如何。”
“别了,苏慕白带过兵,相信他吧。”我制止道:“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待我给你诊过脉再说。”
我替苏哲清诊治过发现没其他问题,只是失血多,不知道伤口多深,但是这个失血的量已经够他头晕眼花,难以到演兵场了。
“没什么事,但是需要静养,这样吧。”我坐到他的桌前,拿起上面的镇纸,摆弄着又放到一侧:“我就在这里写方子给你吧。”
“好。”苏哲清看我坐在桌前守着不许他走倒也不生气,只是叹着气慢慢滑着躺到床上:“你的确像你父亲,简单又真诚。”
这两个词和我像不同朝代的东西一样,我听到他的形容词,心里在苦笑,面上却配合着做出赞同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会信,怎么会有素未谋面的人还那么像呢?”苏哲清轻咳一下:“我这样想着,大抵是父子吧。”
“你并不曾怀疑吗?”我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信我呢?”
“苏慕白早些时候和我说过,那时我不信的。”苏哲清道:“只当是他不愿意接过旧人的名姓,想躲在顾府的庇护下。”
“当日是情非得已,我说出之后觉得不该说,还打算你不理会我的话就打晕你的。”我讪讪道:“谁知你那么信,我还以为是我长得像他呢。”
“这么一说。”苏哲清像是陷在回忆里,语调缓缓道:“你的眉毛眼睛,都像女子似的,的确不像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