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记得?
“不是父亲乱点鸳鸯谱,若是父亲说,你二人绝对比袁新山的儿子般配,家里也能热热闹闹的。”父亲笑弯了眼睛:“跟黎木一直没成亲家,父亲一直遗憾。”
“是,但我俩性格不合。”我果断拒绝。
天下男女,我想破头也想不到谁能受得了那个自私自利无法无天的怂包大小姐。
“只是说说而已。”我的回应对父亲来讲似乎不太重要,他笑眯眯的看向我:“爹知道你的苦衷。”
我有一瞬间希望他说的是我那性别上的隐瞒而不是那碗所谓断子绝孙的汤。
“父亲。”为了避免聊太多我和他都伤心,我果断起身:“儿最近一直闲着,该回去收拾寨子了,开春之后种子刚买好,还得指挥耕地。”
“哦?”父亲像是来了兴趣:“我那梅花鹿你打算养在哪?”
“这。”
“罢了,改天有空,我亲自给你送去。”
“父亲不必破费。”
“破费什么呀,你娘亲啥也不让养,我早就有意见了。”父亲刚说完,下意识的看向两边,而后安心的舒口气“还好没回来。”
“是是是,一切凭父亲做主吧。”
“自然是,怎么,你还敢有意见?”父亲忽然来了脾气:“小子,我自己出钱养,不许给我偷着吃了。”
“知道了,儿在后山给父亲寻块地,圈起来,尽量不让它跑了。”
“你得看住了,丢了要你赔。”
“儿又不知去哪买,怎么赔?”
“我也不知道。”父亲摇摇头:“这就不需你操心了。”
我点点头,起身告辞,老远回望的时候,看到父亲一个人对着大厅发呆,也许在想母亲,亦或者在想什么我想不到的事。
我的感情观和父亲大差不差,有个人出现过就够了,何况对我而言,一次真心已是难得。
作为大武的苏慕白,我或许是喜欢的,他会在背后护我周全,直到几行箭扫过,不慎划开他的人皮面具,我的大武也跟着离开了。
我对苏慕白也许有过其他想法,但都该停下了。
边思索边进屋,我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屋里多了个人也没注意到。
“怎么,长本事了?”苏慕白对于我的忽视很不满,绕到我面前狠狠将我揉进怀里:“几天不见,又胖了?”
“离我远点。”我没好气的推开他,难得有点女孩的心思,总要在见到正主时才能凉透:“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闻着味儿过来了?”
“什么味儿?”
“你是不是知道了,整个九州的唐怡酒楼都归我爹的事儿?”
“唐峰不是给了你吗?”
“呵。”我干笑一声:“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爹和唐峰的渊源?”
“不算清楚。”苏慕白轻轻放开我:“怎么,受委屈了?”
“我爹盘问了。”
“欠你个人情。”苏慕白豪爽开口:“要什么?”
“离我远点。”我诚实开口,来月事的时候东奔西走还受惊吓不是让人开心的事。
“好。”苏慕白后退一步,看我向床榻走去,先我一步跳了上去。
“你下来。”
“就一个人情,我躺这儿,你去别处。”苏慕白似乎是看我头上冒汗需要休息了,玩味般开口:“这点胆子,怎么总被吓成这样。”
从前月事疼我骗过他几次,说是吓得小腹疼,苏慕白一向不疑有他,此刻更是贴心暖床。
“留着吧,下次用。”我认命一般缩到他怀里:“那个白松林又是谁?”
“不重要。”苏慕白像是安抚的语气永远温柔:“闭上眼。”
“嗯。”我点头,绕过去躺到靠里的位置:“歇够了就回去,没空陪你。”
“轮到你使唤我了?”苏慕白一手温着我的肚子,一手绕到我耳后,轻轻捏着我的耳垂酥酥痒痒,半倚着床榻,像是心情很好,还哼起了歌。
“怎么这么开心?”
“听说你断子绝孙了?”苏慕白忽的开口,我感觉肚子更疼了:“可怜黎木今天上朝还为你请婚。”
“请婚?”我吓得差点坐起来:“和黎养心?”
“是,不过太傅拒绝了。”
“好险,差点死了。”我虚脱般躺平:“可能父亲觉得这样对黎养心不公平吧。”
“我倒不觉得,总觉得太傅早就不打算你和任何女子娶亲一般,特别是今天和其他人的反应的确不同,也许太傅太冷静了?”苏慕白斟酌开口,似乎确定,又似乎还有保留:“黎养心没什么问题,看来还是出自你。”
“所以你查了我?”我认命感慨:“还来贺喜?”
“算不上喜事。”苏慕白淡淡开口:“不过的确值得跑一趟,怪不得那日你不肯看太医。”
“苏慕白。”我咬牙切齿:“折磨人很好玩吗?”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更不会被那个青竹灌药!”
“青竹?”同样是出于对青蓝和青黛的敏感,苏慕白也跟着警惕:“是谁?”
“唐天爱死了,唐峰也许是怕人寻仇,找了个杀手易容了唐天爱。”我补充道:“翩江山的易阳春原来养杀手,看来你也不知道?”
“嗯。”苏慕白点点头:“你能确定来自翩江山?”
“不能。”我恍然,他明明只说了青楼。
“江湖中那么多人,妄下断言可不好。”
“但是易阳春的确可疑。”
“易静雪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真有,肯定会交给我。”
“你救过她命不成?”
“不止。”苏慕白淡淡一笑,最近身边人都很爱装神秘,本寨主很苦恼。
“你别说,我也听不得!”我果断开口:“苏慕白,你离我远远的,不止黎养心,我爹都怀疑咱们了。”
“你是怕我始乱终弃?”苏慕白像蛇一样滑进我的被窝:“放心,你若是要名分,待我。”
“呸!”我恨不得把他踢下去,奈何身体抱恙:“那我不如去娶了黎养心。”
“顾敛!”苏慕白凑过来,对着我的耳朵,音量却不减:“你再说一遍?”
“黎养心不可能,我只喜欢大武。”吓了一跳,我下意识的说了,苏慕白很满意我的表现,轻轻撤开。
“今天不欺负你。”
“我是说喜欢大武。”我的较真可能就体现在这儿了,我说是谁就是谁,同一个身体也不行。
“那是同一个人。”苏慕白忍不住搂紧我:“你若是肯好声好气的与我商量,我未必不同意其他的感情。”
“不是。”我试着推开他无果,只好认命闭上眼睛:“你自己也知道的,大武愿意以女子的身份与我过一世,我的不足、我的怠慢,甚至于我只是个寨主。”
“可我是苏慕白。”
“是啊。”不知不觉,我的声音带了哭腔:“是啊,这就是原因。”
苏慕白不再说话,手却摸到了我的腰带上,我疼得不能动弹,已经是认命的状态了,他在身后的呼吸很重,我能感觉到他贴了过来,并且尝试靠近我更多。
我僵住,不敢动弹。
他凑近,到一半停住。
我的衣服还在,只被掀开了外袍。
“顾敛,我后悔了。”
“是你前几天刚说了,我们的关系。”
“我后悔了。”
苏慕白有什么好后悔,开始由他,把那样暧昧的事说得干净由他,现在这样非要搞得不清不楚,倒像是我要为难他。
“讲不讲理?”我连眼都懒得睁开,只知道苏慕白在轻手轻脚的帮我穿好衣服,而后在我身后轻轻围起我,缓缓抱住,慢慢加重了力道。
我看向墙壁,上面只是几副我随意画的山水,和苏慕白那百子图相比的确少点味道。
“顾敛,你忘了她,看看我。”
苏慕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在我脖子后面,声音也跟着闷闷的,却有些颤抖。
“忘不掉的,她是你。”
“你原谅我了?”
“怎么怪你啊?”我的眼睛更湿了,苏慕白大概也流泪了,我的脖子后面湿乎乎的:“越是你,越不能啊。”
“顾敛,我这辈子也不要妻妾,我陪着你。”
“苏慕白,你别说了。”忽然觉得肚子不疼了,人都飘起来了,我无奈的开口:“你不睡就离开。”
“我知道你无心娶妻妾。”苏慕白抢着开口:“只要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你知道我不娶,还要答应什么?”
“答应陪着我。”
“学父亲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笑答:“那不是我们能走的路。”
“顾敛,没走过你怎么知道走不通?”
“苏慕白!”我实在受不住煎熬,有一瞬间想把深埋的秘密说出来,可嘴刚张开,人就傻了。
“顾敛?”
毒?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我身上似乎有什么毒,钻着我的脑子,比起毒更像蛊。
“没事。”我只剩下一点力气,清醒的时间赶走苏慕白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但苏慕白早就起身去喊御医了,好在进屋的人是母亲。
“卿卷。”母亲轻轻叹息,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我却听不清了。
“小侯爷在这儿。”一旁有下人使唤人抬着什么人过来,我能看清是个老妇人,穿着奇怪的黑衣服,绣着暗色的花,脑袋上还有重重的银子打造的冠。
“你先睡,母亲之后有话对你说。”
“母亲。”我试着开口,那老妇人到之后,我似乎好了许多。
“你这种了多少毒?”老妇人不停的摇头:“傻丫头,这也太狠辣了。”
“不怪母亲,您应该是万香师父?”我记得母亲说过自己有个教她毒药的师父,在异域名万香,之前我用过的十里香沿用的其实也是万香师父用香的方法:“我之前中过几次蛇毒,最近一次被人下过断子绝孙的药,对了还有一次见过能看到白雪的迷药。”
听我说着,母亲攥起拳头。
“谁做的?”
“总之没什么大碍。”我断定着跟母亲打哈哈:“儿自己没查出问题,不劳师父了。”
“可以的卿卷。”母亲坐到我身边,轻轻挽起我的手:“别怕,万香师父是来帮你的。”
“你这孩子也是奇怪。”遣散众人后,万香师父看着我对母亲说:“没有比她更像男胎的女子了。”
“是。”母亲对万香师父的话深信不疑:“我当时也以为怀了儿子,不过卿卷争气,做的不比别人差。”
“嗯。”万香师父伸手,母亲拽着我的手臂递到她眼前。
万香师父先是盯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又疑惑着看向我,反复几次终于开口。
“中毒之后可用过什么药?”
“从前还是最近?”
“半月来,最多一个月。”
“一些清热解毒的东西吧,都是常见药材,也许是当时流血流太多,总之没什么问题。”
“蛊死了。”万香师父看向母亲,确认道:“箴言蛊,死了。”
“什么东西?”现在轮到我不知所措了:“我身上有蛊毒?”
“是,兹事体大,你少时母亲给你用过的。”母亲愧疚道:“若你想说,蛊毒就会发作。”
像是冷水灌进了身体,我似乎不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毒害成了什么样子的,总以为家里安全,却不知母亲在我身上用了毒。
是了,她那样残忍的人,怎么会放过我呢?
若如此,为何生我?
万香师父慢慢站起身,原来她是能走路的,只是腿有些短,整个人矮矮的看起来并不威严。
“师父,需要什么?”
“不需要什么东西,给我两根针。”
“只两根?”
万香师父点头,母亲便递给她两根。
真不愧是师父,我寻常都要用一包的,我自嘲却笑不出来,只好继续观察四周。
苏慕白不知去哪找大夫了,看来刚刚头疼得的确厉害了,不过我已经忘了刚刚的感受,似乎很多痛苦在开始时让人难以忍受,结束了却会被很快忘掉,总之不是第一次如此,之前被蛇追着咬也差不多,我顺着床榻滑下去,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慢慢的回忆刚刚和苏慕白的事情。
当时明明在思考的拒绝,此刻却慢慢变成了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万香师父轻轻说了句不可思议,而后对着母亲说:“他的身子,竟然不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