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的快乐总够人后悔一阵子的,田言自己也没搞清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日子无聊,不放纵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之后的两个月,苏扬枫似乎有自己的事要忙,像是关于苏家王储的。
也对,他们毕竟是大渊的皇室,田言不敢打听,也没兴趣掺和,偶尔看到顾清风带着自家小孩来,田言觉得可爱还送过他玉佩。
这些日子,田言很是安生,不敢跑出府不说,晚上还把房门锁得死死的,生怕苏扬枫得闲逃出来与他研究王储的生育过程。
那天一早,侍女端来一样东西,说是王爷说了只能田言亲自打开。
田言打开后急急盖上,脸色变得很微妙。
那里面是一对不知什么质地的假胸,后面还有绑带,想必是他了解到今晚自己要在殿前献舞故而做了准备。
但这准备,委实叫人感动不起来啊!
宴会上,新皇帝对他的身份并没存疑,苏相宜卖了他个人情,准确来说是卖了苏扬枫一个人情,愿意出面告诉新皇帝田言不能生育的事实,王储多可以,兄弟的王储多不算什么好事,新皇帝对此很欣喜,面上却不住惋惜,在听说自家弟弟想玩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时,他倒是真的感慨了两句,大约是关于自己和其他人不能达成的约定吧。
宴会后,令狐拭单独约了几人,他现在算元疆的储君,也是元疆作为附属国的第一任主君,进出京城还算方便,这次他带来了田清平已经怀孕二人让位给自己安心归隐山林的好消息,并且狠狠揍了孙陶一顿解了自己胸口恶气。
“你怎么不打我?”田言有些看不下去,心虚的劝架:“别打了,你也知道,他不抗揍。”
“你都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抱着我奶娘哭了好久!”王府花园里,令狐拭拉着田言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那只送信的鸽子我差点炖着吃了!”
“炖吧,反正他也数不清自己有几只,现在抱着金主呢,养鸽子的钱绰绰有余。”孙陶躲在田言身后不停的唠叨:“倒是你,成储君了,也不带点好东西孝敬孝敬哥几个?”
“京城地大物博人也多,你把孙陶炖着吃了吧,别动我的小红。”田言气道:“我现在替我姐姐嫁给苏扬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
“去元疆啊,我现在护你,护几个你都没问题。”令狐笑嘻嘻道:“你不是会假死吗?再死一次,咱们远走高飞。”
“怎么,你俩还成亡命鸳鸯了?”孙陶看着田言的一身女装,忍不住调笑:“还别说,哥们好看啊,老夫人会生。”
“我娘现在啊,不一定在哪快活呢。”当时为了母亲的安全,田言并未过问母亲的去向。
“老夫人和田清平在一起啊。”令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令狐觉得,这田言也许不是亲生的,就在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和自己继续说话的情况下不停的唠叨:“你看看你看看,去元疆多好啊,山美水美人美,我不是说我,我们元疆出了名的美人多。”
“哦?”孙陶倒是动了心,不停怂恿:“我看可以,你去,给哥们留几个好看的,回头我爹倒了,我去找你们。”
“倒是可以,毕竟我姐姐她们都在。”田言正说着,忽的噤声。
“你想到哪里去?”苏扬枫应景的出现在令狐背后,直视着田言。
被人盯着,田言觉得,自己的脸,有一点红。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猜出临安王对你有意思了。”挑拨是非可以,当着正主的面还是不能乱来,令狐拭挤眉弄眼,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那什么,令狐兄,天还早咱们找地方喝点?”孙陶紧追不舍,转眼只剩二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不肯留下?”
“也不是,但是元疆的确不错。”
“别想了,你一半的功绩是拿元疆将士的人头垒起来的。”苏扬枫正色道:“刚刚那个人,令狐氏,现在是储君,以后是王。”
“我知道。”田言叹口气:“以后要离他远点。”
“嗯。”苏扬枫点点头,不再多说。
“今晚回不了扬州,还住田府吗?”田言打破僵局:“当然你有你的安排也。”
“可以。”苏扬枫轻笑一下,似乎这一天他都没怎么笑过,此刻笑得开心:“既然你邀请了,我们回家。”
“我,也不算吧。”
田言嘟囔着,但还是没拒绝苏扬枫和自己一同乘轿子离开。
远处似乎有人看着他们,轻叹口气,匆匆离开。
“听说顾清风家的孩子会说话了?”
房间里,田言被迫与临安王研究小王储,喘息的机会里赶紧出声询问。
“你真不想养一个?”
“养过了,太累。”
“跟谁!”田言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摁住苏扬枫,他还是第一次在床笫间占上风。
“顾家的孩子,是个姑娘吗?”苏扬枫打了个哈欠,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解释:“对了,都是男孩,他俩年纪一样。”
“一样?”田言想起了那个走路一摇一晃的像个小鸭子的小胖子:“那一定特可爱,接回来,我替你养,很好玩的。”
“不是我的,你凑什么热闹。”苏扬枫为了堵住田言的嘴,尝试了几次动嘴和动手,最后无奈开口:“已经完璧归赵,还回去了。”
“啊?”田言分神的同时瘫在床上,他最近还挺喜欢小孩子的,见状闷闷不乐,伸手挡着光,烛影下用手臂盖住自己的脸:“没孩子还挺可惜的。”
“不可惜。”苏扬枫看田言没了兴致,抓紧摁住他。
屋外烛影斑驳,屋内烛火摇曳,莲香阵阵,沁人心脾,不觉又是清晨。
令狐似乎也想清楚了国仇家恨,毕竟田言如果到了元疆一定是过街的老鼠,加之有身边大小官员跟着,离京也没通知田言。
田言乐得清闲,这几日总因为苏扬枫要赖床很久,他觉得,自己快废了,偶尔有兴致想约人练剑,奈何身边只有个孙陶,动起手来像个木头架子,实在无趣。
孙陶这半年似乎成长很快,他和田言坐在一起也经常讨论朝政,只是不可避免的提到自己的父亲时,总要顿一下。
“我爹说顾清风很适合当丞相,你觉得呢?”
“他?”田言觉得新奇:“他可是驸马,怎么可能?”
“我爹病了,日子不多了,总惦记着自己身后事。”
“我对你爹没什么好印象。”田言还记得自己差点死在那些人手里,是以不做表态。
“那顾清风就是个孩子奴,我见过他,他现在是小太子的少傅。”
“那么小就找师父?”田言跟着逗趣:“小太子不是永宁八年生的,比那顾清风的小子还小一岁吗?”
“好像是,我又没见过。”孙陶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关注?”
“哦,我对小孩子感兴趣,有没有兴趣生一个给我玩?”田言笑道:“你生一个,过继给我如何?”
“八字没一撇呢,倒是你,真打算留下了。”
“八字?”田言抓住话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嗯,她经营了一处酒肆,是个不错的人,有机会该给你见见的。”
“当然得见见,还得问问她愿不愿意分我个孩子养呢!”田言嘻嘻哈哈的笑道:“你就别想太多,你爹走了你肯定是新丞相,新帝不会让一个驸马当了少傅当丞相的,苏相宜曾经带过兵,若是她的驸马成了丞相,你猜新帝还能睡着吗?”
“那倒是。”孙陶点点头,对于丞相一职,他还是跃跃欲试的。
“你爹现在在力捧顾清风?”
“没错,我听朝廷里的朋友说的,有几次新帝都皱眉了。”
“你爹在害他。”田言想了想,本不欲多说,又想到那个鸭子一样的小孩:“算了,说说无妨。新帝现在也不信他。”
孙陶听得满头雾水,只能跟着点头。
之后苏扬枫又忙了几月,赶在暑期来临前,他二人回了扬州。
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田言就听说顾清风家出了点什么岔子,全家被禁足半月,顾清风也失去了上朝的机会,反倒是孙陶混得风生水起。
一年后孙丞相死,孙陶成功接替丞相一职,不过半年就因党争被贬塞北,在元疆临近的地方,偶尔能约上令狐拭喝点酒。
官场浮沉的确不是人干的活,小孙相慢慢发觉孙相是真的爱自己。
如今说是贬,对他而讲却是解脱。
那日,田言接到一只小红,上面写着一句话。
夜色的浓是思念的浓,今夜的墨是苏杭的墨。
田言不明所以,闲久了事少,好不容易有事干他就不允许自己不明所以,于是趁苏扬枫出门,留下字条便快马加鞭到了塞北。
原来是孙陶那喜欢的姑娘,她的酒肆在他离京之前倒闭了,孙陶走之前每日都在寻。
终于,他走前寻到了,却发现那人死于一次匪患,不然,他们是有机会的。
“你说,她把铺子兑了出去换了盘缠,是不是为了和我走,若不是钱多,怎么会被人盯上。”孙陶哭得伤心:“我那些日子,我总是去她那里喝酒,她家世干净,身边没几个人,我说了,我不当官就去陪她。”
“我还是失言了。”孙陶哭得伤心,田言在一旁跟着喝酒,心底忍不住感慨,明明在京城,天子脚下,这样的事屡禁不绝,倒不如水乡自在。
“你说,那样好的姑娘,我去哪再找一个?”
自古红颜薄命,面对刁难,田言只能安慰。
后来顾清风从闲散的官职又一次变成了小太子的少傅,这一次,他受命于孙相势力倒塌之间,危难之际的四两拨千斤,终于在新帝面前解除了同为孙党的嫌疑。
党政之乱是常事,为保君故流放君,孙陶忽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是新帝卖给父亲的面子。
夜色浓淡,像人心,深不见底。
于田言而言,纷争与他无关,四时轮转,有君皆相宜。
那之后孙陶收养了一个孩子,不知男女,起名孙为安。
田言在听说之后强烈要求孙陶把孩子抱给自己,又因为山高路远,这件事一直没能如愿。
他只好跑去霍霍顾清风家的独生子,却发现这个小鸭子短短几年里被母亲教养的很好,煞有礼貌,又与人过分的生分。
他很好奇,几次三番和苏扬枫提起过,苏扬枫不语,只说以后少来往就好。
那之后田言更没有去京城的理由了,安心在扬州待着,直到前段日子那轰动朝廷内部的黄金案落下来,扬州一堆商队等他和苏扬枫一起筛查时,他才了解到,京城那条线由顾清风和他的孩子看守。
“顾清风的儿子都能查案了?”
苏扬枫假装听不懂田言的暗示,田言总觉得无聊,叫嚷着缺个香火,自己已经给过他私兵让他练兵陶冶心性了,但他还是不老实。
“你若是实在喜欢,有时间了我带你去见见他。”苏扬枫想了想,有些事也快提上日程了,趁早安排不是坏事。
“顾清风的儿子?”田言欢喜道:“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顾敛,收心敛性的敛。”
“唉,该张扬的年纪,叫这么个破名字?”本来也没多大,田言硬是一副比人家长一辈的嘴脸,不遗余力的吐槽:“你看看我们,想当年,咱们几个,围猎场那箭如雨下,多刺激!”
“是是是,但你若是敢孤身犯险,我。”
“你能怎么样,杀了我?”田言调侃道:“那正好,不用别人杀了,死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别闹。”
苏扬枫本来也在开玩笑,却忍不住发抖,他怕极了他会离开。
“你,还是要走?”
“什么?”
“用更决绝的方式离开我吗?”苏扬枫这些年看了太多生死离别,忍不住代入到自己,却巴不得死了的是自己。
活着,多残忍啊。
“对不起。”田言慌忙的抱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长生不老,不是,是长命百岁。”
“嗯,长命百岁。”
【番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