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哥在混战后的第二天约我们一同喝酒,南流景则坦言自己需要马上回梁国了,至于在齐国所见所闻是否要带回去,他表示需要自己也思考一下,至少他不希望有一场战争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
鹤怀安和苏慕白都对和对方同桌喝酒没什么兴趣,这二人似乎生来就不对付,好在齐五哥的面子足够大,终是把我们聚在一起。
是夜,灯火通明,如繁星点点般照亮了整座城。
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围着中央的河道建设的酒肆楼阁灯火辉煌,门口的灯笼高高挂起,宛如火龙蜿蜒。行人如织,或匆匆而过,或驻足观赏,或谈笑风生。夜市上,各种摊贩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
远处依旧有明晃晃的光亮,而我们相聚在河道间一艘巨大的花船上,船中有人唱着好似呢喃的小调,待我们到齐后,一群人才领赏离开。
“再聚不知何时了。”南流景走到我身边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我觉得你在逼自己做坏人。”
我没回答什么,南流景也没打算听我回答什么,他路过我身边,手里拿着张纸条。
我接过,上面只有一行字:只要天地间还存青霁,万里歧途何惧,不过沾衣雨,脚下泥。
我并不知道他是在支持我,还是只想告诉我需要孤注一掷时看开点,眼下只觉得这人比我想得要通透,只是心中所期待与我不同罢了。
“从前在这里是与风月消遣,遇上诸位才是遇上人间。”齐五哥给了很高的评价,我们随他举杯,一同饮下。
我望着琉璃灯盏,它映着纱幔,把一切照得柔和,今夜被勾勒得美得不像话。
“风情不在杨柳岸,风光不在桃花源。”苏慕白在一旁应着齐五哥的话,眼睛却看向我:“在此夜。”
“我们能聚在一起才是稀罕。”齐五哥看向苏慕白,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对面坐的是谁,只知道现在没人想戳破这一切。
“真没想到能和齐国大公子有过命的交情。”泷千夜这几日展露的圆滑简直超出我与他认识这么久的了解,亦俗亦雅,硬是让气氛热闹起来:“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一定带我!”
“哈哈哈,泷安堂,我记住了。”齐五哥笑得开怀。
“的确是难聚在一起的人。”不知鹤怀安说的是谁,只看他连喝几杯,硬是把自己脸喝红了,也没再说什么。
“何必那么悲观呢?”我忍不住道:“都是朋友,上次我与齐五哥结拜时也是类似的光景。”
“只是物是人非了。”齐五哥接话道:“不如我们也结拜?”
“结拜?”南流景对这个词很好奇,没忍住望向苏慕白:“师哥,我可以吗?”
“当然不可!”苏慕白差点坐不住,嘴上有点结巴:“卿卷是女子。”
“跳过卿卷可以。”鹤怀安像是妥协一样,声音紧接着苏慕白道:“我没意见了。”
“谁问你们想法了?”齐五哥饶有兴趣的看向我。
“我都行。”
“你不行。”苏慕白在一旁阻拦:“不成体统。”
“哪那么多歪歪绕绕的?”泷千夜在一旁疑惑,后又像想明白什么一样看向我,嘴上挂着笑。
“的确不合礼数。”鹤怀安那个不讲理的也开始附和:“以后再说吧。”
“好吧。”齐五哥有些可惜道:“那今夜只喝酒,不聊其他。”
“我知道军营里几个喝酒的猜拳,只是具体怎么玩不清楚。”苏慕白在一旁提议道:“我们玩点什么?”
“划拳太简单,对诗如何?”齐五哥改不了对文学的崇拜,一脸期待的望向我。
“我没问题。”我点头。
“我也会。”南流景兴致勃勃的抬手。
“别小瞧我。”苏慕白紧随其后。
“我试试。”泷千夜有点心虚,鹤怀安则干脆没了声音。
“还是划拳吧。”齐五哥看出二人的窘迫,有点不舍道:“但题字还是要有的。”
“写给你就是了。”我无奈道:“那你可要让让我,我可喝不过你。”
“自然,你可是我的妹子。”齐五哥笑道:“我不让你谁让你?”
“哟,这就是妹子了?”我回道:“你倒是接受的快。”
“不接受又能如何呢?”齐五哥环视一下屋中的人,笑道:“女大不中留。”
“你还是留着吧。”我担心他乱说什么,忙举起杯和他共饮。
鹤怀安对军营里的事务最熟悉,他换了个需要动脑的划拳法。
就是一边出拳变换数字,一边要避免和对方的一致。
不管嘴上还是手上,谁先学对方谁输。
就这样,我们划拳饮酒,花灯在侧,晴月在旁,度过了很愉快的一晚。
醒时天大亮,南流景不习惯分别是以在睡醒后悄悄离开了。
走之前他把药方留在船上,示意齐五哥把药送到宫中,好歹是自己救治的人,他希望有始有终。
齐五哥对南流景的印象很好,对苏慕白则是颇有微词。
“动手不要命,这点很不好。”他喝得大醉,还念叨着:“要惜命,习武才要惜命。”
清醒时,我们随船停靠在岸前,泷千夜和鹤怀安先一步离开,齐五哥醒的晚,我在一旁守着他,苏慕白则是因为无事,闲坐在一侧尝试拿剑挑鱼,只是战果不佳。
“既然到中午了,随我吃饭去?”齐五哥轻笑:“昨晚吃的一般,今天给你们补一补。”
“好。”我嘴上应着,心道如果真有什么好吃的,一定差人快马加鞭给南流景送去。
然而,只是些寻常时候能吃到的东西,算佳味,却算不上珍馐。
“日后打算怎么做?”齐五哥看向我:“宫闱里大乱似乎是早晚的事。”
“不知道。”我自然不敢把之前的狂言摆到齐五哥面前。
“我不信你想不到祸水东引。”齐五哥笑着答道:“比之此,还有个好主意。”
“哦?”我看向他:“愿闻其详。”
“扶我上位。”
苏慕白在一旁轻松着泡茶划水,闻言,茶盏落在桌上。
叮当。
清脆得不像人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