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询问,眼神像是在打量鹤慈阮:“你们在楼上做了什么,怎么被季家军盯上了?”
“打打杀杀做什么?”我白他一眼:“爱跟就跟着,这是齐国赠我的守卫,怕什么?”
“随她。”鹤慈阮不多做解释,示意我坐到他旁边,泷千夜点点头,后退几步,不知又选了什么地方暗中保护我们。
“雁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鹤慈阮看着水塘,整个人诗意得仿佛要吟唱。
“你心情这般好?”
“不是。”
“你现在有胃口吃东西?”
“没有。”
“那你带我来这儿用午膳?”我无奈道:“少卿若是无事。”
“沙漠中的泉眼通哪里,姑娘不好奇吗?”
“书中有云,齐国沙漠中的河大都因改道而变道,大部分古河道被流沙淹没,但也有像月牙泉一样地势较低,地下潜流汇集成湖,断层渗水和山脉上流下来的积水不断得到地下潜流的补给,因而不会枯竭,不过我观察这里也许是人工改道,你想赌有没有暗道不成?”
“也许有旋涡会把我们吞了。”鹤慈阮笑着看向我:“怕不怕?”
“我只知海底地质结构复杂、布满洞穴与裂缝会造成旋涡,这点可不至于有什么旋涡。”
“那我可要带你看看古人的智慧了。”
鹤慈阮说着便拉住我的手臂带我跳到水中,若不是我猜到这人可能发疯,大概连提前屏气都会忘掉。
我挣扎两下便放弃,任由鹤慈阮拖着我向水下游去,我没什么担忧,唯一惦念的便是岸上的青马和这水道外以此为生活用水的居民了。
眼睛慢慢适应了水,我尝试睁眼,这才发现鹤慈阮虽然除了手臂外没有触碰我,身体却与我贴的很近,难为他这样还能带我潜下水,他看我睁开眼指指自己的正下方,我看到水下有一道石阶,似乎是通往更深处的通道。鹤慈阮拉着我游了过去,那里很狭窄,只能依次通过。
我们进入一个洞穴,竟然是人工打造的,时间太久,两边和头顶的钟乳石几乎把通道堵住,特别是头顶的,犹如一把把利剑悬挂在空中,两边的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反而看起来无害些。它们在鹤慈阮手里火折子的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洞内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一些古老的石刻和墙壁上的纹路。
我刚想换气,鹤慈阮却对我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这里的气体有毒,我们不能逗留。
一般的毒我会试着自己解,没人搭救的地方我可不敢随便尝试,只能跟着他沿着洞穴往前游,空气越来越稀薄。就在我以为快要窒息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
钻出洞穴,我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底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周围石壁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这里……”我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圣女祭祀的地方?”
“猜对了。”鹤慈阮拍拍我的肩膀:“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来这里,青鸟会保护你。”
“你要放我走?”
“不,我会尽可能保护你。”
“不怕连累了?”我有点记仇:“昨天你可说想侍奉二主,但我可不算。”
“我没什么朋友,太子算一个。”鹤慈阮看向我:“能离我这么近说话的也不多,你算一个。”
“何意?”
“从前知你是女子,我原打算是收你做妻子的,若你喜欢女子,在我眼里便与男子无两。”
“这。”谁能想到他是这个意思,之前他说过那句怀玉之后我便觉得他不对劲,一直以为他的算盘是在苏慕白身上,没想到敢图谋小爷?
“无需介怀。”鹤慈阮轻轻笑道:“之前欺瞒你许多,还有昨夜。”
“你在这里道歉?”
“这是我的歉礼。”鹤慈阮指指水潭:“鹤家从前听命苏相宜时留的后手,我家中几位家主死在朝廷内斗里,不得不防。”
“这与圣女和青鸟有什么关系?”我继续问道:“我只在少时见过你家中人,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苏相宜想获得青鸟的力量,我们曾协助她寻找关于青鸟的秘密,这里是青鸟重生的地方,青鸟每个满月都会死掉,在这里重生,只有青鸟血可以驱使它,但是,苏相宜身上没有青鸟血。”鹤慈阮看向我,无奈道:“青鸟血也许只出现在大渊皇室某几个人身上,若不是你身上有,这个秘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用母亲的血尝试。”
“自然有我们的办法。”鹤慈阮笑了笑:“这份歉礼,你可满意?”
“勉强吧。”我点点头,现在依仗他在齐国行走,哪敢真的任性。
“其实你很理想主义,也许是因为草野间待久了,不能习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能否认的,这世界远比你想的可怖。”
我没吱声,这也许是我第一次承认这点。
从前胸有成竹也好,画圈套看人钻也好,都只是在身份庇护下的小打小闹而已,眼下牵扯到国别,鹤慈阮先一步做好打算才是负责。
“若是没有你,我是打算孤身入营做质子的。”我玩笑道:“当然,我此行心里赌了很多事。”
“说玩命就玩命,你倒是壮烈了,大渊怎么办?”鹤慈阮早看出我这步想法,不免嘲弄:“将军有意将泷安堂给你,你差点给他们差去种田了,真是不懂你。”
“你自然不必懂。”
离开大渊前,苏慕白的幕僚白姒曾对我说,外界早就放出废物小侯爷出使大齐的事,要我万事表现的废物些,她会来和我汇合。
若不是有苏晏内乱的事,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也许是苏慕白了。
“我接替你的身份是担心你做错事。”
“我还是头一次觉得被人当成小女娘是件麻烦事。”我笑了笑,不置可否道:“送我回去吧,季家军看着你我消失总不是办法,你也不想再看一次青鸟过街吧?”
“好。”
我再看一次那汪清澈的水,转身与鹤慈阮跳下来时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