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等他什么满足,在一时间被男色的勾引冲昏头脑后,我不停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依稀记得刚睡醒的苏慕白也很危险,然而脑子里却在期待着什么。
好在苏慕白已经睡下,我即使再没出息,也在苏慕白平稳的呼吸里找到了自己。
好险,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拉着我爹娘一起见祖宗了。
越是胡思乱想,越是难以入睡。
越是这样,越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该死,一定是苏慕白吓得!
我悄悄爬起来喝水,屋里的茶已经凉透,苦于不能去外面找水,我只能喝下凉茶。
夜风下赶路吹得人脑袋发懵,闹完这一出我更是身心俱疲。
坐在茶案前,我苦恼的盯着外面泛白的天空。
像是蚕食鲸吞一般,黑暗被消磨殆尽,天空中似乎有一只鱼在翻腾,露出鱼肚白。
而后太阳闪到鱼肚上,天彻底的亮了。
李泉对我顶着黑眼圈走在外面没什么奇怪,田二嫂看我这样递来开水的同时又帮我温了一锅汤,我想了想带回屋里打算喊苏慕白一起喝。
寨子里的人没有去我屋里打扫的习惯,以前偶尔会有人来打扫,如今大武刚走,习惯来找我们的人怕睹物思人,平日出行恨不得爬后山去外面从而绕开我的屋子。
苏慕白倒是心宽,在我屋里睡到晌午,我捂着肚子一脸悲伤的看向他。
该死的,月事来了。
身为女子会讨厌月事,身为男子装扮的女子更讨厌这事儿。
我换好衣服回到屋里,苏慕白还熟睡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躺到他身侧。
苏慕白像是知道我来了一样,呼吸声轻了一下,而后伸手自背后揽住我的腰,我吓得刚要起身,就听他低着头在我耳边嘟囔。
“别动,好好睡吧。”
他的手掀开我的袍子轻轻摁在我的腰上,温暖无比。
“你身上真凉。”苏慕白皱眉说着,扯出被子盖在我身上。
还好他没乱摸,不然随便几下都是我不能解释清的。
暖成这样不睡是不可能的,我给自己唯一的防线就是母亲给的几件护胸。
那东西穿久了倒也不影响呼吸,只是月事的时候偶尔会让我身上胀痛,本来是不该穿的,在苏慕白身边却一直是不脱的。
这衣服之前苏慕白发现过,我解释说是之前遇刺过心里有阴影,他没再多说,如今成了我保命的一部分。
腰带勒紧后,我敌不过睡意,很快入了梦乡。
也许因为是白天适合做白日梦,我居然梦到自己一直盯着天空上了天,还遇上了庄周,他说他骑着鲲鹏与世间翻转,带给人春夏秋冬,带给人黑夜白昼。
我说我不信,他便要我看看他最新得到的宝物。
“这是什么?”
“走马灯。”庄周很严肃的告诉我,这东西能看到我这一生的经历。
没等我拒绝,他就催动了手上的灯盏,我被迫从天上被他推下。
我看到了自己刚出生,眼前是黑的,后面是一个佣人把我抱起来,我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中间似乎还睡过几次,醒来才看到母亲。
“夫人,像您说的那样。”一旁的人轻轻嘀咕:“战事吃紧,不能让侯爷分心。”
“孩子是女儿?”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很轻很轻。
“是。”一旁的人凑近,我看清是奶娘,眼眶觉得酸酸的。
“女儿也好,都好。”母亲的声音大了些,像是靠在了我身上:“女儿不像我,性格随和些,日子好过很多。”
“今日的事无人知晓。”奶娘忽的跪在地上:“夫人,我。”
“我还需要你,燕秀,不能走。”
“是。”我听到奶娘颤颤巍巍的声音,有眼泪自母亲脸上滑到我脸上,一转眼到了太子殿前。
“母亲,是苏慕白的错!”我那时不过四五岁,仗着比苏慕白大一些就胡作非为。
那日我记得清楚,我和苏慕白一起去掏鸟蛋,不慎掉落的石子砸坏了树下父亲随手放着的瓷罐子。
这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在苏慕白跟着掉落时不幸扎伤了苏慕白。
“罚坛子五十大板吧,不怪顾敛。”苏慕白边哭边擦鼻涕,我看着他哭鼻子也酸,跟着一起哭,母亲头疼到无以复加,只好放我俩离开。
“小莲子,我保护你。”苏慕白在我面前的形象一直是这样,靠谱和不靠谱之间来回跳转,我看他这样不好意思提醒他血蹭到我身上了,而后嫌弃那身衣服一直没再穿。
我俩似乎是这样大胆闹闹玩大的,我看着走马灯里的情景。
女孩子及笄都有礼物,我的礼物却是一匹青色的骏马。
母亲说这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要比苏慕白的汗血宝马略胜一筹,而苏慕白的马自秋猎时骑过一次再没见他骑过,是以我的青马并未与他的马实际上比试过。
苏慕白不知道我是女子,自然不知道什么是我的及笄之礼,只是自小缺失母爱的家伙很爱羡慕其他人,故而我的青马像我一样,很讨厌这个时常欺负自己的男人。
再而后是那个被发配的贪官,他恶狠狠的朝我瞪眼,苏慕白挡在我身前,说着一些在我看来很是冠冕堂皇,而他眼中极为重要的话。
这一天怎么这么多人喜欢瞪眼睛,我在梦里轻轻吐槽,梦境变得不稳定,我被庄周抓回了天上。
“你身上有太多秘密。”庄周像是想故作玄虚,但看我没打算理会,只好自己说完:“你也有太多迷茫,若不能把眼前事解决好,未来会有大问题。”
耳边还有余音,我悠悠转醒。
从来是不信神鬼的,何况这种说不上是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圣贤。
我轻轻坐起身,在床沿思考。
眼下弄不明白搞不清楚的事情无非就是唐府的人和事,至于苏慕白。
我闭上眼,就像死不瞑目的人终于咽下一口气。
是啊,我们不可能。
我在苏慕白睡醒前离开屋子,同时反锁了屋门。
暗道是直通我卧室的,可悲的是我是昨天才知道这条路。
但我不能凭空消失,这样有人找我势必会来打扰苏慕白,为了岳青蓝的安危,我只能快马加鞭的赶回府中。
岳青蓝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向倡导以人为本的父亲倒是没急着给岳青蓝身份,只要我照顾好她,我心里无奈,母亲可真行,什么都藏着,连父亲都骗。
母亲对岳青蓝也算照顾有加,时间这么久也没发作什么脾气,只是在没人的时候与我讲,想找个方子再生一胎,我问她原因,她说是我和苏慕白这一代太不争气,想生个孩子去伴读下一个小皇子了。
“母亲,你的孩子和你长兄的孩子已经有前车之鉴了。”我出言提醒:“再来两个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是以,母亲要我开春后把岳青蓝带上风波寨,她并不知道岳青蓝在那里暂住过,只说人少的地方是非少一些,让我尽量不亏待她。
山下的人并不知道岳青蓝遇到的事情,就算见着也只当是我又把她从唐府接了回来。
岳青蓝从来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主,更不爱出门。
在顾府养病对她来讲算是庇护,身子好些便提议离开。
我顺着她的意思说了几句,又对比了外界的利害关系,权衡利弊后,她愿意随我上山。
“后山的花开了吗?”岳青蓝询问,我猜测迎春还未谢,桃花还含苞,她听闻点点头,末了问了句:“唐家少爷还有救吗?”
“你如何想?”
“我想带他离开京城。”岳青蓝叹气:“他其实没有很嫌弃我,出事前,还说想明白了,不要家产也要带我离开。”
“你呢?”我看向岳青蓝:“那碗堕胎药,你真觉得唐天奇不知情?”
岳青蓝不再言语。
山上的花如约开放,事实上就算无人来看,她还是会开花。
节气如此,本性如此。
我随岳青蓝在顾府待的几日,唐府倒是没人来问,苏慕白也一直没找我,这日子还算舒坦。
回山上后我对众人讲岳青蓝在唐府受了伤不便见客,要田二嫂做些补气血的饭菜又找人续了几副温补的药方给她喝。
李泉依旧负责岳青蓝的起居安排,只是再不见他走那条他踩平的小路。
一日下山买种子,我在路上遇到了徐天勤和徐天酬,随口寒暄间,听说徐天酬一直在暗中关注唐府。
“怎么,觉得唐天爱可怜?”我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儿有多铁骨就有多柔情,故而对徐天酬不住同情,面上却假意调笑:“徐天酬,缺媳妇就去找媳妇,别有不该有的心思。”
“唐府上下很不对劲,三天没人出门。”
“他府里你没见过,不出门够一大家子吃几年的。”我想了想,心道苏慕白那边的安排不好过问,于是提醒:“那日的茶楼后门有个小巷,巷口沿西走是户人家,屋里没人,你径直进去,一路朝南就能到他家。”
“有小路?”徐天勤先听懂我的意思,徐天酬则是一脸感激。
“多谢。”
“不用,都是给太子办事的。”我想了想,怕二人真记挂自己的人情,于是朝街口一个卖种子的大姐说:“新种子我都包了,他们兄弟俩付账。”
徐天勤笑嘻嘻的付了账,二人与我道别后走向那茶楼。
很少看他兄弟二人一起出动,想来是我爹那边也有了打算。
我不知道我爹与唐峰究竟有什么关系,只记挂那块陨铁,脚步不由得慢下来,打算找机会问个清楚。
武学师父叶林东在山上不理俗尘指望不上,另一个教我医术的师父早就与世长辞了,细数不到二十年的求学生涯,我深觉自己无人可用。
好在父亲有处造兵器的地方,紧挨着母亲的演武场,那里的大师傅很爱喝酒,我带两壶酒应该能与他叙上一叙。
“能用陨铁的寒气催出冰刃?”大师傅笑嘻嘻的接过酒:“小侯爷,莫要逗我笑了。”
“是内力,用内力裹住一层寒气再续上水珠。”
“这是巧力气,不是傻功夫。”大师傅将酒放在一旁,指指身前的一对长枪:“你看子母枪厉害在哪里?”
“在刃上?”
“不,长度。”大师傅比划两下又放下双枪:“长了握不住,短了不够用,判断这长度比你千锤百炼的功夫难。”
“这。”我想不通他的意思。
“水结冰容易,你怎么能薄成刃?”大师傅笑道:“你若能弄清这个,那块陨铁搞来,我给你免费做。”
“当真?”
“自然当真,大渊还没人做呢,这不是活招牌?”
“一言为定!”
聊到傍晚,我终于弄清怎么把陨铁带出山洞而不伤那钟乳洞分毫了。
那就是,没有办法。
好在大师傅说有机会愿意随我下去取,锻造武器用不了多少。
内力驱动的东西我原本是不喜欢的,但是若能给苏慕白留下,也算是不错的分开礼物了。
是了,我是想堂堂正正的和他说个保持距离,才不是担心他。
惦记上那块陨铁后,我开始琢磨如何跟唐峰提这事儿,苦于苏慕白不许我继续插手唐家的事情,唐天爱这几天也没现身,我只能回去求助我爹。
父亲最爱在下朝后喝糖羹吃桂花糕,小憩解乏后还有一天的事务要忙。
“唐伯父?”
“是,叶林东师父的师兄,说是和您有渊源。”
父亲差点没喷出来,一脸你还好意思提的表情看向我:“叶林东出家后,我都不敢去见他了。”
“父亲最近没与他来往?”
“那老小子不信朝廷,偏要在草野间折腾。”父亲有点不想理我,大概是想到自己低三下四求叶林东别走的情景了,有些痛苦的转身躺到自己的榻上:“没事做就回你的山头上去,看你来气。”
“父亲,咱不能卸磨杀驴啊。”
“瞎说什么?”
“黄金案儿出了那么大力,现在有事求父亲,父亲就不理了。”
“唐峰家有什么是咱们家没有的?”
父亲这一问问的理所当然,是了,他还不知道那陨铁的事。
“一、一块锻剑的铁。”我有点磕巴,关键是不知道父亲心里怎么想,他一向不喜欢谁利用身份和权力给自己图方便的。
“要我帮你求一块铁?”
“嗯。”
“这么简单?”
“是陨铁。”
我犹豫着开口,心说这陨铁应该不算秘密吧。
“我知道了。”父亲哼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我他要休息了。
见好就收,我谢过父亲掩好门,步调轻松的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