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刚刚即位,求贤若渴,在全国之内,招选贤良儒学之士。这时公孙弘已经六十岁了,以贤良的身份被征召入京,做了博士。他奉命出使匈奴,回来汇报情况,因为不合皇上心意,汉武帝很生气,认为他无能,公孙弘就称病辞官回家了。
又过了几年,汉武帝再次招选贤良儒学之士,菑川国再次推荐公孙弘。公孙弘向国人推辞说:前些年我已经应命去过京城一次,因为无能而罢官回来。这次还是推荐其他的人去吧。
国人仍然坚决推举公孙弘,公孙弘就到了太常那里。太常让所征召的一百多个儒士分别对策,公孙弘被排在最后。全部对策文章送到了汉武帝那里,汉武帝看后,把公孙弘的对策文章提到第一。公孙弘被召入朝觐见,汉武帝见他相貌堂堂,就封他为博士。
当时汉朝正忙着开拓西南夷通道,要在那里设郡县,巴蜀百姓对此苦不堪言。汉武帝派公孙弘前去探视,公孙弘觉得修这条路是劳民伤财,不主张修这条路。公孙弘视察归来,向皇帝报告,极力反对修这条路,但汉武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公孙弘为人豁达,见闻广博,常说人主的弊病就在于心胸不够广大,人臣的弊病在于太奢侈。因此他盖布被,吃饭时从不吃两种以上的肉菜。后母死了,他守丧三年。
公孙弘上朝同大家议论政事,他只阐明事情的原委,让皇帝自己去选择决定,从不当面驳斥或在朝廷上力争。汉武帝渐渐发现公孙弘这个人,品行忠厚,善于言谈,熟悉文书法令和官场事务,而且还能用儒学观点加以文饰,所以就非常喜欢他,就提拔他为内史。
公孙弘上奏事情,有时不被采纳,他也不当庭争辩。他曾经和主爵都尉汲黯向皇帝单独奏事,汲黯先说,公孙弘随后加以推究阐述,皇帝常常很高兴,他所奏的事情都被采纳。从此,公孙弘一天天受到了皇帝的宠信,地位也显贵起来。
公孙弘曾经与大臣们事先商定了一套方法,但到了皇帝面前,他却违背了与大臣的约定,顺从皇上的旨意。汲黯在朝廷上责备公孙弘说:齐人多半狡诈而无诚意,开始时同我们一起提出这个建议,现在却完全违背,这简直就是不忠。
皇帝问公孙弘说:有这样的事吗?
公孙弘谢罪说: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就认为我不忠诚。
皇帝赞同他的说法,不论谁诋毁公孙弘,皇帝却更加厚待公孙弘。
武帝元朔三年,张欧被免职,汉武帝任命公孙弘为御史大夫。这时汉朝正忙着开通西南夷,在东边设置沧海郡,在北边修建朔方城。公孙弘屡次上书劝谏,认为这些做法是劳民伤财,白白浪费了钱财。希望停止这些无效的工程。
汉武帝派朱买臣以设置朔方城的好处,来责问公孙弘。朱买臣共提出了修建朔方城的十大好处,公孙弘无法反驳朱买臣提出的十大好处,就赔罪说:我是崤山以东的粗人,真的不知道修朔方城还有这么多好处。但希望能把西南沧海郡暂时停下来,集中力量来修建朔方城。汉武帝同意了公孙弘的建议。
汲黯说:公孙弘位居三公,俸禄很多,但却盖布被,这是故意骗人。
皇帝就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确有此事。九卿中与我交情深的莫过于汲黯了,但他今天在朝廷上诘难我,确实是说中了我的要害,我作为三公却盖布被,确实是巧行欺诈,沽名钓誉。
不过我听说管仲担任齐相时,有三处住宅,其奢侈可与国君相比。齐桓公依靠管仲而称霸天下,也是对在上位的国君的越礼行为。晏婴齐国为相辅佐齐景公,吃饭时从不吃两样以上的肉菜,妾不穿丝织的衣服,齐国治理的也很好,这是晏婴向下自比于百姓了。
如今我当上了御史大夫,却盖布被,使得上至九卿下至小吏,没有了贵贱的差别,确实像汲黯所说的那样。况且没有汲黯的忠诚,陛下又怎么能够听到这些话呢?汉武帝认为公孙弘谦让有礼,越发厚待他,后来任命他当了丞相,封为平津侯。
公孙弘为人猜忌多疑,外表宽宏大量,内心却城府很深。曾经跟他有嫌隙的人,公孙弘表面上与其很友善,暗中却加害报复他们。杀死了主父偃,董仲舒被改派到胶西国当相国,离开了朝廷,都与公孙弘有关。
他自己每顿饭只吃一个肉莱,和粗米饭,但他的一些老友及相好的宾朋的衣食,都是公孙弘资助的。公孙弘把全部俸禄,都用来资助他的这些老友,深得许多士大夫的称赞,而他的家中却没有剩余的财物。
公孙弘担任丞相之职,因事务繁忙,整日有处理不完政务,终因年事已高,不久便病倒了。此时淮南王和衡山王谋反,朝廷紧急平叛,追查党羽。公孙弘以为,诸侯谋反,是宰相不称职导致的,一旦自己默默死去,没办法向皇帝交待。
便上书说:我一直以为我的才智低下,又没有什么汗马功劳,是陛下格外施恩,把我从行伍中破格提拔上来,封为列侯,位居三公之职。我的德行才能都不足以和职位相称,平素又多病,恐怕不久将离于人世,最终无法报答陛下的恩德,尽臣子之责。我希望交回侯印,辞官回家,给那些贤者让位。
汉武帝答复说:奖赏有功的人,表彰有德行的人,守住先人的事业要崇尚文治,遭遇祸患就要用武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你行事谨慎,憎恨丑恶的人,弘扬善良的人,常在我身边,是值得信赖的人。如今你偶感风寒,何愁不愈?却上书要退回侯印,辞官归家,这是彰显我的无德呀!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安心养病,一定会好起来。
汉武帝准许公孙弘继续休假,并赐给他酒肉和布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