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客气了。”苏言曦扶起要行礼的云嬷嬷。
“我听隐九说，是你照顾着殿下长大，我得替殿下向您说一句道谢，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苏言曦亲手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这些天本该早些过来看看嬷嬷的，是我怠慢了你。”
“皇子妃说的哪门子的话，老婆子能看到你和殿下和和美美的，我就放心了。”
云嬷嬷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苏言曦，“要是淑妃娘娘也能看到殿下成婚，那该多好。”
说着说着，云嬷嬷哽咽起来。
苏言曦上手替她轻轻拍了拍背，“嬷嬷莫要伤心，母妃她，看得到的。”
云嬷嬷擦了擦眼泪，拉着苏言曦的手道：“皇子妃，殿下他从小缺了母爱，皇上又不喜他，他过得比较艰难。”
“殿下这个人不懂表达爱，所以他惹到你的时候，不要跟他置气，慢慢教他，可以吗？”
云嬷嬷近乎祈求的语气，苏言曦很难不答应，随即点了点头。
“殿下虽然不懂表达爱，但是他认准了一个人，他就会全心全意的对她，老婆子看得出来，殿下他对你是不同的。”
对此，苏言曦只想呵呵两声，嬷嬷你看错了，他倒是对她没什么不同。
苏言曦没有打断云嬷嬷，只是静静地听着。
“老婆子不日便要回法华寺了，殿下……”
云嬷嬷满眼不舍，可她清楚自己留在这里会给君九晏带来麻烦。
苏言曦拍了拍胸膛，“嬷嬷放心，我会替你照顾他的，而且还有隐一隐九他们在呢。”
云嬷嬷被她一副舍生就义的样子逗乐了，如此有趣的女子，配殿下那个沉闷的性子，多般配啊。
苏言曦不知云嬷嬷的心中所想，她突然想起昨晚君九晏醉酒时一直念叨着母妃，她看向云嬷嬷。
试探性开口问道：“嬷嬷，殿下他……和母妃以及父皇的关系……”
听到苏言曦提及，云嬷嬷长叹一口气，“唉～”
“娘娘她也是个命苦，她本是定国公的嫡女，一次外出被皇上看中，下旨让她入了宫。”
“可是娘娘她当时是有心上人的，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被一道圣旨，生生叫那有情人分离，入宫当了妃子。”
苏言曦惊讶的张了张嘴，她没想到自己的婆母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母妃她，也愿意？定国公为何不拒了？”
云嬷嬷笑了笑，“那是圣旨，天下有几人敢拒了皇上的圣旨，何况当时的定国公正是家族飘摇的时候。”
苏言曦点了点头，也是。
这么一想她挺佩服自家老爹的，当初竟然委婉拒绝了皇上给她和贺凌泽的赐婚。
只不过拒得了一次，拒不了第二次。
“娘娘进宫之后，皇上对她很好，当时也是真心喜欢娘娘的，娘娘也决心放下过去和皇上在一起。”云嬷嬷继续道。
“可宫内波谲诡异，娘娘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一次宫宴上，娘娘不甚着了他人的道，被人设计。”
“娘娘只是正常的和尉迟骁打了个照面儿，一句话都未曾多说，恰巧这一幕就被皇上看到了。”
“有心人的引导和污蔑，皇上和娘娘之间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听到这，苏言曦不禁疑惑，“母妃她没有解释吗？”
云嬷嬷摇了摇头，“有时候并非解释就有用的。”
“皇上是个多疑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
苏言曦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之后呢？”
“皇上虽未罚娘娘，可来昭华宫的次数却少了，宫内见风使舵的小人多了去，各种的克扣为难娘娘。”
“渐渐的，娘娘的那一颗心就淡了，不再抱有期待。”
“可就在她准备在宫内老死，蹉跎一生的时候，发现自己怀上了殿下。”
“那是她黯淡无光的生活中的一点光，唯一的一点陪伴，可皇上却怀疑那不是他的孩子。”
云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浸湿了衣袖，苏言曦听得拳头都硬了。
丫的，真欠抽！
“皇上他要求娘娘打掉这个孩子，可娘娘不舍，为此和皇上吵了起来。”
“不知是谁，恶毒至极，在这个时候大肆传谣，说娘娘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尉迟骁的。”
“皇上好面子，尽管之前娘娘被污蔑之时，他已经将尉迟骁派去了战场，可他依旧怀疑娘娘，坚持要打掉这个孩子。”
“是娘娘以死相逼才护下了这个孩子，也因此彻底和皇上闹翻了。”
说到此，云嬷嬷已经泣不成声。
苏言曦恨不得也给德成帝套一个麻袋，教教他人生道理！
“后来……娘娘生下了殿下，却也因为孕期照顾不当，损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怀上。”
“皇上知道之后，便恨上了刚出生的殿下，觉得是因为殿下，才让他无法和娘娘孕育属于孩子。”
听到这里，苏言曦气得往桌上狠狠一拍。
他是个变态吗，还是心理扭曲，君九晏不就是他和淑妃的孩子吗？
这个人渣！怎么配当爹当丈夫的！
“娘娘生产完，一直身体不好，常年喝药，皇上因为娘娘身上那股常年去不掉的药味，再也没踏足过昭华宫。”
“每每我们这些做奴仆的替她感到不值，她还反过来笑着安慰我们，说乐得清静自在。”
“可是在殿下三岁那年，娘娘的身体每况愈下，性情也开始变得古怪。”
“常常因为丁点儿的事便苛责打骂殿下，小小的人儿经常被打的浑身是伤，看得我都心疼啊。”
“可是殿下安慰我说，不疼，母妃不开心了，出完气她就会开心了。”
“而娘娘每次打完殿下，总是会抱着他哭，跟他道歉，就这样周而复始。”
“直到有一天……殿下向往常那样带着伤去看娘娘的时候，娘娘倒在一片血泊中，身体早已凉了……”
“殿下他……”云嬷嬷哽咽到不能说出完整话来。
苏言曦心揪在一起，仿佛有人用力的拉扯着她的心脏。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个漫长而又残忍的故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沐风院，脑子里只想抱抱君九晏。
她很想抱一抱他，不知道是想安慰自己，还是想安慰他。
苏言曦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房内，没点灯亦没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