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的后背重重撞在锈蚀的铁架上,碎石擦着他耳侧砸进墙面,迸出几点火星。
吴悦的手掌还紧攥着他的袖口——三秒前她刚拽着他扑向这处死角,下一秒原本立在两人中间的水泥柱就轰然断裂,混凝土碎块像暴雨般砸落。
\"它在动!\"吴悦的声音裹着呛人的粉尘。
顾尘顺着她视线望去,仓库中央那团黑影正贴着地面游移,黑雾里偶尔闪过工牌的反光——正是前几日失踪的建筑工人张大山的工牌。
此刻张大山的身形比十分钟前更虚,可那股子阴寒却愈发浓烈,每靠近一步,顾尘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又是一声金属扭曲的尖啸,屋顶铁皮被掀开半片,月光漏进来时,顾尘看见黑影头顶的房梁正渗出细密的裂纹。
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在墙上看到的淡青符文——那些纹路随着坍塌节奏明灭,像极了某种倒计时的脉搏。
\"悦子,往左!\"顾尘拽着吴悦滚进货架残骸,一块磨盘大的石块擦着她靴尖砸进地面,震得两人耳膜发疼。
黑影趁机逼近,黑雾里伸出的指甲刮过顾尘手背,火辣辣的疼,他低头一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紫。
\"这东西的雾有腐蚀性!\"吴悦抽出腰间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反手割断自己的战术腰带,撕成条缠在顾尘伤口上:\"之前在巷子里它靠雾隐身,现在雾淡了,攻击反而更狠。\"
顾尘盯着黑雾里不断消散的紫斑。
方才石块砸中黑雾时,他注意到被砸中的区域雾团像被抽干了似的,瞬间稀薄。
此刻张大山的黑雾边缘还粘着碎石渣,那些沾了雾的石粒正冒着青烟,像被酸蚀般剥落。
\"雾是它的命门。\"顾尘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节叩了叩脚边半块断砖,\"刚才那石头砸中雾的时候,它抖了一下。\"
吴悦的匕首尖挑起块碎石,抛向黑影。
碎石穿透黑雾的刹那,雾团果然缩了缩,张大山的嘶吼里多了几分焦躁。
她眼睛一亮:\"你是说,用坠落的石头破雾?\"
头顶传来木梁断裂的脆响,两人同时抬头——三根碗口粗的房梁正缓缓倾斜,阴影笼罩下来。
顾尘拽着吴悦退到角落,视线在废墟里快速扫描:\"等那根横梁砸下来,你引它到落点正下方。
雾散了,它就现原形。\"
\"我来引。\"吴悦把战术手电塞进他手里,\"你看准时机。\"
她话音未落,黑影已贴着地面扑来。
吴悦旋身避开,匕首在雾里划出银弧,割下几缕黑雾。
张大山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啸,黑雾突然浓稠,瞬间裹住吴悦的小腿。
她闷哼一声栽倒,匕首甩到了两米外。
\"悦子!\"顾尘扑过去,抄起半块水泥砖砸向黑雾。
砖块穿透雾团的瞬间,缠绕吴悦的黑雾\"嘶\"地缩回,像被烫到的蛇。
吴悦趁机翻起身,捡起匕首朝仓库东侧跑去——那里正是房梁坠落的轨迹。
黑影果然追了上去。
顾尘猫腰钻进倒塌的货架,手心沁出冷汗。
他盯着逐渐逼近东侧的两个身影,又抬头看那根摇摇欲坠的横梁。
当吴悦的影子与横梁在地面的投影重合时,他猛拍身边的铁桶——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
吴悦骤然转身,匕首直刺黑影面门。
张大山的黑雾炸开,正要反击,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顾尘看见横梁坠下的轨迹在月光里划出残影,他屏住呼吸,直到横梁尖端正对着黑雾最浓的位置——
\"就是现在!\"
横梁砸下的瞬间,吴悦就地一滚。
金属与混凝土的撞击声震得人耳鸣,碎石像弹片般飞溅。
顾尘眯眼望去,被横梁砸中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张大山扭曲的脸——他的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左眼窝空着,鲜血混着黑脓正从里面淌出。
\"弱点暴露了!\"吴悦的匕首抵住张大山脖颈,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顾尘抄起半块钢筋冲过去,照着张大山空眼窝狠狠捅下。
腐臭的液体溅在他脸上,张大山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雾彻底溃散,只剩工牌还挂在他胸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两人后退两步,看着张大山的身体逐渐透明。
顾尘刚要松口气,却听见脚下传来沉闷的震动。
张大山的嚎叫突然变调,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仓库废墟里的碎石开始震颤,原本静止的紫黑色液体突然加速流动,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号。
\"这是......\"吴悦的声音发颤。
顾尘感觉后颈的皮肤发烫,空气里弥漫开某种他从未闻过的腥甜,像是腐烂的花混合着铁锈。
张大山的身影在震动中重新凝聚,黑雾比之前更浓,他空着的左眼窝里,竟缓缓爬出一截青灰色的指甲。
\"跑!\"顾尘拽起吴悦冲向仓库大门。
身后传来混凝土撕裂的轰鸣,他回头的瞬间,看见张大山的黑雾里浮现出另一张人脸——苍白、浮肿,嘴角咧到耳根,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露出森然笑意。
夜风卷着灰尘灌进领口,两人跌跌撞撞冲出仓库时,身后传来比之前更剧烈的坍塌声。
顾尘摸出手机的手在发抖,他望着仓库废墟上升起的尘烟,听见吴悦在他耳边说:\"刚才那第二张脸......我好像在三年前的失踪案档案里见过。\"
月光被尘雾遮住,顾尘盯着地面蜿蜒的紫黑色液体——那些液体正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废弃医院方向流去,在地面拖出一道泛着幽光的轨迹。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旧报纸上看到的新闻:\"1998年,第三医院地下停尸房发生七具尸体离奇失踪案......\"
手机在掌心震动,110的接通提示音响起。
顾尘望着远处废弃医院的轮廓,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一团阴云,像只倒扣的巨碗。
他听见吴悦在说现场情况,可注意力全被那团阴云里若隐若现的红光吸引——那光太像某种活物的眼睛了。
\"顾尘?\"吴悦推了推他。
他回过神,对着手机报出地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废弃医院。
张大山留下的紫黑液体还在流动,在地面汇集成一个扭曲的\"七\"字。
而在医院地下某个角落,六枚同样的工牌,正随着废墟的震动,发出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