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蜀汉流行的是什么呢,不是锦衣华服,也不是美酒美食,而是“耕读”。
“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这是刘备用来堵那些御史文官嘴时所说的话。
那些御史更是在刘备作出“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犁锄负在肩,牛角书一束”,“半榻暮云推枕卧,一犁春雨挟书耕”等诗句后,紧紧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家君王借着视察农田与收成为借口,其实就是懈怠政务,跑到各地去游山玩水,品鉴美食了。
但没办法啊,他们真得词穷了,就连最能说的马公,在听完这些诗词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夸圣君说的对。
能不对么,这本就是他们这些士大夫理想的生活状态,是他们想倡导民众去做的事。刘备金口一开,不知能省却多少工夫。
果然,在这些话传出去之后,立马就将原本只在士大夫阶层流行的耕读文化传播了出去。
现在不管是文官还是武职,亦或是匠人、商人、农人,大家都以有地种,有书读为荣。
南边初兴的奢靡享乐之风,硬生生给耕读之风压了下去,社会风气陡然一转,朝着风清气正的方向良性发展。
刘备本人也很无奈,他其实没想提倡什么耕读之风,单纯就是被逼急了,不想这群言官对着自己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打了这么久的仗,还没享受几天呢,这群御史言官就不停的唠叨,真是给他搞得不胜其烦,有时甚至都想将这劳什子御史台撤了。
结果倒好,随便说出去的话,却搞得蜀锦生意一落千丈,大家都穿粗布麻衣了,那这绫罗绸缎,华衣锦袍做出来给谁穿?
好在战事顺利,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被打通在即,这些好东西日后不愁卖出去,这才让刘备稍稍解了点忧愁。
这狗屁圣主也就听着霸气一点,实则是他本人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白日天不亮就要应付大臣,处理政事与军机要务。
晚上还要雨露均沾,去疼惜后宫的那些美人,以保后院不起火,不生乱。
有时候真得挺难的,去荀氏那少了,颍川、豫州一系的官员会多想。
去蔡氏那少了,襄阳、荆州一系的官员会多想。
去陆氏、周氏那少了,江北、江东、扬州一系的官员会多想。
后廷与前朝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到了此时,刘备才暗自庆幸没有娶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为大妇,王后糜贞的肚子也够争气,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嫡长子刘平,否则真是要头疼死。
为了给他这个世子,未来的太子,大汉朝下一任掌舵者一个完整的童年,刘备顶着压力,并未太早让孩子去接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刘平当前的任务就是陪着弟弟妹妹玩,反正刘备认为,孩子不成材也没关系,性格没有缺陷就行。
有徐庶、诸葛亮、庞统、周瑜、鲁肃、法正等一大批国之干才在,他这嫡子随便折腾,天下也乱不了。
刘备也一直在等小刘平长大,那样一来,他在过足了当皇帝的瘾后,就能把常务副皇帝的担子压上去,自己就能陪着那群老兄弟,继续去大汉之外打天下了。
对其他子女一样,不求才能有多高,只求他们修身立德,把人做明白就行。
......
视角再回到前线的战局,昭武四年二月,陇右的风裹挟着雪粒子,打在街亭残破的城垛上沙沙作响。
军帐中的曹操扶着腰间刘备所赠的倚天剑,望着舆图上蜿蜒西去的渭水,眉头拧成了川字。
斥候刚送回的密报在其掌心捏得发皱 —— 凉王马腾的长子马超,宋建的长子宋宪,集结了三万铁骑,两万步卒,对外诈称二十万,正在朝着略阳与街亭的方向进发,陇西太守游楚亲赴略阳,正于加固那里的城防。
“子明。” 曹操转身时披风扫落檐角冰棱,“你说这略阳,该是先断其粮道,还是直取城门?”
韩韬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指尖在舆图上点过略阳东北的番须口。
“将军请看,略阳北靠祖厉河,南倚六盘山,唯有东、西两道可通。”
“如今西凉军主力屯于城内,若强攻东门,必遭两山伏兵夹击。但番须口至略阳的粮道宽不过两丈,正是截击的好去处。”
韩韬话音刚落,杨修就从帐外走了进来,“启禀大帅,武卫营、飞骑营皆已集结完毕,攻城器械也正在渭水码头组装,只是……”
“只是怕西凉铁骑突袭后路?” 曹操嘴角扬起冷笑,指节敲在地图上街亭至略阳的官道上。
“听吾将令!”
“典韦率五千步卒为前军,沿渭水南岸西进,三日内务必扫清西县哨探。”
“黄忠、曹洪领三千骑兵绕北道,直扑番须口,见粮车便烧,遇敌骑便砍,不必恋战。”
“许褚部引虎豹骑为中军,随本将亲征。”
说完曹操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诸将。
“尽管朝前攻击便是,莫要担心街亭失守,粮道被断。王上一定会派援军来的,我信他。”
......
三日后,当典韦的前军踏着薄冰西进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典韦麾下的校尉李固牵着马在队伍前端,矛尖挑着的斥候首级已冻成冰坨。
“典将军,前方五里便是西县渡口,探马回报有西凉哨骑二十余人驻守。”
典韦眯眼望去,渭水在此处拐出个急弯,南岸的渡口被芦苇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青烟从苇丛里飘出来。
“分两队,” 典韦用长戟指向芦苇深处,“你带两百人从上游泅渡,我率主力正面强攻。”
李固领命而去,典韦则将令旗一挥,步卒们悄无声息地展开阵型,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向渡口。
西凉哨兵正围着火堆烤羊肉,忽听得芦苇丛中弓弦作响,三支羽箭破空而来,当场钉死三人。
余下的骑兵慌忙拔刀,却见汉兵的盾牌已压到面前。刀矛相击的铿锵声惊起满滩寒鸦,当最后一名敌骑的咽喉被割开时,李固的队伍也从上游绕到了渡口后方,将企图驾船逃跑的敌兵尽数砍翻。
“搜!” 李固一脚踢开冒烟的羊皮袋,士兵们从芦苇堆里搜出五封蜡丸密信,其中一封赫然写着 “略阳粮草不足,急令番须口的粮车三日抵达”。
这封密信的出现很及时,收到讯息的黄忠与曹洪带着骑兵提前赶到了番须口北侧,躲在山坳里开始埋伏。
等到探马回报西凉粮队正沿河谷而来,黄忠当即肃声道。
“传我将令,待粮队进谷一半,前排刀斧手砍断吊桥,后排弓箭手齐射!”
当运粮官梁兴的队伍走进谷口时,夕阳正将河谷染成血色。他抬头望了望两侧的峭壁,忽然勒住马缰。
“不对劲,这谷中为何没有鸟鸣?”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弓弦震响,数百支羽箭如飞蝗般落下,前排的骡马惨叫着扑倒在地,粮车顿时堵死了谷口。梁兴刚拔出佩剑,便见黄忠、曹洪从山坳里率骑兵冲出,黄忠单手举着长刀直指他的咽喉。
“报上名来,我黄忠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猖狂,你爷爷西凉梁兴是也!”
梁兴怒吼着拨马去战,却被黄忠一刀斩于马下。
这一幕看得身旁的曹洪眼皮直跳,有时候真得挺无奈的,他不知道这黄忠是怎么回事,不就想着给其子黄叙挣个可以世袭的侯爵么,至于这么拼吗?
这一路上斩将夺旗,杀敌无数,反倒显得他们曹氏与夏侯氏的子弟太过无能。
不提曹洪的腹诽,西凉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四散奔逃,却被埋伏在谷后的骑兵截杀殆尽。
战后曹洪踢开粮车上的苫布,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麦饼和咸肉,不禁哈哈大笑。
“这些人太弱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就不用烧粮食了,这就粮于敌的感觉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