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元年秋,南郡江陵城的枫叶染红了长江两岸。
关羽立于水寨楼船之上,手中【春秋】忽被江风吹乱页章。
远处一叶轻舟逆流而来,船头立着传令兵,“禀关将军,主公急召!”
“大哥到襄阳了?”
传令兵点了点头道,“主公三日前就已经到了,如今正在与司马军师商讨入西川事宜。”
关羽眉头微蹙,“翼德的大军已经出发,为何要我在这等那什么曹操,难不成没了他,我关羽就打不了胜仗?”
小兵哪敢言语,只能低头不言,关羽沉默片刻,终究是合上手里的春秋道。
“换艘小舟吧,过去能方便点,再派五百水军将士乘舟随行。”
半日之后,关羽泛舟江上,看着江两岸的山群,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高声吟诵起了一首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身边的于禁听到后挠了挠头,“云长,这白帝城还不是我们的,你怎么一日还呢?还有这附近也没猿猴啊,又哪来的猿声。”
关羽面颊微微抽动,似乎是于禁不解诗中真意而感到无语,只能无奈开口道。
“这是大哥多年前泛舟游江,从白帝城顺流而下,一日至江陵之时所做的诗。”
于禁没有料到是自家主公所写的诗词,干咳两声后立马开口称赞。
“好诗,好诗......从未听过如此大气磅礴的诗词......当浮一大白。”
关羽看着于禁搜肠刮肚,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失笑出声。
“文则当好好读书了,欲成上将,光通武略可不行,这文韬也是得下点功夫的,不求你能像那些文士吟诗作对,皓首穷经,最起码还是得晓点风月。”
于禁听完不断摇头,“别了吧,那些兵法我学得进去,可那些之乎者也与声调平仄就算了,我对那些是一窍不通。”
关羽听完继续大笑,“那你就像我一样,多读读春秋这样的史书吧,大哥曾经说过,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句话我送给你,最近我经常翻阅,郑师添加了注释的那本春秋也可以借给你,不过看完得还我,你要是想要,就让人去新成立的匠作司申请一本。”
听到这于禁脸上还是写满了抗拒,“那就算治史,但岁末司马军师那的考核我还是过不去啊,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扣点俸禄算了。”
“唉,那你想好了,我听说军师今年的考核可是要加一些诗词歌赋的,若是在军师那连着两年拿丙下,你未来的晋升之路可就不会那么顺畅。”
于禁闻言有些傻眼,“真考啊.......我还以为是空穴来风的流言。”
看到于禁着急上火,关羽再次开口吟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沿对革,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颜巷陋,阮途穷,冀北对辽东。池中濯足水,门外打头风。明帝讲经白马寺,汉皇置酒未央宫。尘虑萦心,懒抚七弦绿绮。霜华满鬓,羞看百炼青铜。”
“贫对富,塞对通,野叟对溪童。鬓皤对眉绿,齿皓对唇红。天浩浩,日融融,佩剑对弯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野渡燕穿杨柳雨,芳池鱼戏芰荷风。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这次随着关羽的吟诵,别说于禁听傻了,随行的所有军士也都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作诗这么容易了。
于禁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上前拉着关羽的胳膊。
“云长救我,原本我功劳早就够了,结果被这丙下的考核成绩卡得暂时不能晋升,今年要再这样,肯定会闹笑话的。”
关羽笑着开口道,“我可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书本,只有学问。”
“这诗歌名为声律启蒙,已经刊印成册,成了明德书院众多讲师争抢的珍宝,亦在那些学子中盛行不衰,争相抄录,有一册万金之称。”
“我所念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此书共有八千余字,几乎是道尽了声律之事。”
“你别看我,这书我只读过,却并未有纸质的线装书,匠作司的制书工坊那里为制四书五经以及其他门类的经书都快忙疯了,估计短期内是不会再加印这声律启蒙的。”
“现有的都在那些大儒手中,你也是借不到的,只能去求大哥了,这书本就是他写的,那份手稿想必还在。”
于禁闻言大喜,连忙朝着关羽拱手致谢,“多谢云长仗义相帮,若是晋升有望,当请你去樊楼大醉一场。”
“好说,好说......”
就在两人闲聊之中,时间飞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距离最近襄阳的渡口,并在这里不远处的驿站换乘马匹,朝着襄阳西门疾驰而去。
等他们到时已经深夜,可州衙大堂里的灯火通明,两边坐满了文臣武将,正在就攻打益州的路线进行讨论。
看到关羽等人来了,刘备起身相迎,将一杯杯温酒从旁边的侍者手上取下,而后递了过去。
“云长、文则.......你们一路奔波辛苦,快饮一杯温酒暖暖身子,饭食早就已经备好,要不去偏堂用过再入席议事。”
关羽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开口道。
“多谢大哥好意,不过我们路上吃了点干粮,暂无饥饿之感,还是快快入席议事吧,等结束了再用饭不迟。”
“也好。”刘备应了一声,随后与关羽等人就座,便继续开口道,“德操,既然云长来了,你就再说说此次取西川的路线。”
司马徽直起身子,分别朝着刘备与关羽颔首示意,随后起身指着挂在正中央的舆图开口道。
“此次取西川虽说的是三路大军,实则是四路并进。”
“翼德领了六万兵马走陆地,说是一路,可兵不厌诈,那一支实则是三路。”
“何为三路,这一么,是走北线,经大巴山入蜀,具体行军路线是襄阳、房陵、上庸、米仓道、巴中、成都。”
“米仓道固然崎岖难行,补给艰难,可正是如此,才适合我们出一支奇兵。至于运送粮草问题倒不必过多忧虑,有承彦所造的木牛流马与机关虎在,天险皆坦途。”
“这二么,是走南线,经武陵迂回,具体行军路线是武陵、沅水、涪陵、江州。”
“走这条路可虑的无非武陵蛮夷,不过那里最大的沙摩柯部已有投效之心,他们也会派人做向导接应,应无太大问题。”
“这三么,是走西线夺汉中,这也是最重要的一路,好在张鲁已经率军南下,汉中之内又有内应蛰伏,取之不难也。”
“陆路虽然赢面大,但常言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竹篮之中,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要以主力推进来吸引守军的注意力,具体行军路线为江陵、秭归、巫县、白帝城、江州、涪城,最终会师成都,从而再夺益州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