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哪怕许县士绅的心中有多不忿,也得捏着鼻子忍下刘裕带给他们的耻辱。
所有人都看向韩韬,希望他能站出来制止这场闹剧。
“各位,你们看着我作甚,没听到这位刘裕,刘校尉问话呢,为何我会与志才兄走失?”
郑钧咬了咬牙,平日里他是不想得罪吴甫的,可现在没办法了,只能厉声喝向对方。
“姓吴的,都是你干的好事,先是污蔑韩兄与盗匪勾结,满城的搜捕于他。”
“后你岳丈方颜的家仆李财,带人锁拿了韩兄……”这时韩韬指了指戏志才的脸,郑钧秒懂,停顿两息后又继续道。
“带人锁拿了韩兄,及其戏先生,还将他们殴打成了这般模样。”
“你们真是目无纲法,丧心病狂,这一切都是你们闹出来的,你们要给刘将军,还有我等一个交待!”
刘裕仿佛才看到韩韬与戏志才一般似的,用夸张的表情吼道。
“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大哥一向礼贤下士,求贤若渴,非常尊重有学识的读书人。”
“对韩先生与戏先生这等有识之士不但尊崇有加,嘘寒问暖,更是恨不能捧在心尖尖上。”
已经走到其身边的刘备轻咳一声,狠狠瞪了刘裕一眼,意思你这戏过了。
得到提醒的刘裕连忙改词,“总之你们看着办吧,两位先生要是不满意,俺就带兵去你们家里转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吊起来打。”
众人都看着刘备,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正主眼皮子都不抬,就看着地上开始数蚂蚁,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威胁的话一般。
现场突然就变得静悄悄地,这时刘备身后的赵云弯弓搭箭,只听嗖嗖两声,两支羽箭擦着郑钧与吴甫脑袋而过,将他们头上束发的冠帽射掉,将二人吓得跌坐在地,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随后赵云左手持弓,右手持枪,拨马立于人前。
“刘玄德麾下银甲校尉,常山赵云,赵子龙见过诸位,给你们二十息时间,再给不出令我家大哥满意的结果,死。”
随后耿忠、许褚等将也拨马上前,眼中杀机流转,吓得一众士绅牙齿打颤,双腿发抖。
郑钧大声吼道,“吴甫,方颜,你们要害死所有人才肯罢休么?”
方氏家主方颜叹了口气,随后一把推开拉着他的堂弟方淮,视死如归的迈步走了出去,并跪在刘备面前俯首请罪。
“小老儿许县方氏之主,方颜,见过将军。”
一直低头数蚂蚁的刘备终于抬起了头,急忙去扶方颜。
“哎呀,老丈快快请起,有什么事起身回话,这样跪着,岂不是折煞刘某人了。”
察觉到刘备只是虚扶,方颜哪敢起来,只能继续以头拄地,卑微的回道。
“刘将军仁德,体恤小老儿,可方某有罪啊,我御下不严,让李财这种奸贼欺上瞒下,狐假虎威,仗着我方氏与女婿县尉吴甫的名头在外欺男霸女,残害百姓。”
“平日也就罢了,今日没想到他竟然欺负到了韩县尊与戏先生的头上,才发生了此等误会。”
“当然了,小老儿也是有罪的,而且罪不可赦,望将军念在方某能够悬崖勒马,幡然悔悟的份上,让我捐出八成族产充作军资,就当是用来救济流民,以消解我的罪过。”
说完之后又趴着调转了方向,朝着韩韬与戏志才的方向各磕了一个头。
“李财出言不逊,辱及韩县尊亡母,又对戏先生拳脚相加,我已经让人将他舌头割掉,绑缚在后面,随时听候两位先生发落,还请你们能够息怒。”
包括刘备在内,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方颜,没人想到方氏之主姿态会如此的低,更没有想到他会拿出这么多的族产来买命。
随后吴甫怪叫一声,就要拔剑自刎,却被身后的韩韬一脚踹翻,夺下了长剑。
“亏你吴甫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连你家岳丈一半都不如,真是丢人。”
“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低头认错有什么的,大不了以后来找我们报仇啊,寻死觅活算什么?”
“你的道歉我不想听了,至于你这个人以后是否废了我也不关心,但你就是不能死,如果你敢把逼死县尉的污名扣在吾主头上,它日你吴氏必被夷灭三族。”
说完韩韬朝着刘备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停止这场闹剧了。
刘备立刻再扶方颜,这一次是用了力的,这老头就是不想起也不行。温言宽慰了几句之后,立刻转头吼道。
“谁让你们用兵刃指着许县的乡亲父老的,我有没有说过,刀剑是指着敌人的,还不速速下马给诸位乡亲父老赔礼。”
刘裕嘴巴张得老大,“大哥,我……”
“你什么你,谁让你小子乱来的,快不快快下马,需要我请你么。”
刘裕无奈,只能翻身下马,不情不愿的朝着方颜与郑钧等人拱了拱手,就当是赔礼了。
其余等将只是下马,将兵刃别在马背上的行囊之中,眼观鼻,鼻观心,并未道歉行礼。
本就是逢场作戏,意思意思,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刘备也并未再深究,而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将地上的郑钧给扶了起来。
“哎呀,手下人没个规矩,让郑县丞受惊了,若非我等已将随身携带的吃食与酒水赠与了百姓,否则我定要宴请诸位,在席上赔礼。”
已经回魂的郑钧拉着刘备的手热情的说道,“将军这样的英雄,能够驾临许县这样的小地方,吾等无不欢欣雀跃,倍感荣幸。”
“不如就让郑某做东,邀请将军与诸位壮士饮宴,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了。些许误会,就让它随风而去,可好?”
刘备紧紧拉着郑钧的手,高兴的笑道,“如此再好不过,本就是一场误会,说开就是了。”
“我与郑兄一见如故,就别称呼将军了,喊我的字就好。”
此时已经有人替郑钧整理好了头发,束上了冠,他已恢复了最初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大笑着回道。
“巧了,郑某最喜结交玄德这样的英雄豪杰,我名钧,字子布,玄德可直呼吾之名姓也。”
刘备就喜欢聪明人,能不兵戎相见那是最好,事情闹大了于他的名声也有碍,这个吴甫,差点就让他把戏演砸了,又怎能对其有半分好脸色。
因此拉着郑钧,在他引荐下热情的与许县众多士绅一一见礼,连正眼都未曾瞧过,那个躺在地上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看着天空的县尉。
戏志才看着刘备与众人离去,打算抽身离开之时,却被刘裕、赵云、耿忠三人给堵住了,许褚不在,跟着二虎等人去护卫刘备安危了。
韩韬笑眯眯地看着戏志才开口说道。
“志才这是要去哪,吾主非轻视于你,而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在今夜陪那些人饮宴过后,必定要前来拜访。”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刘裕,此刻低眉顺眼,恭敬的朝戏志才行礼。
“是啊,戏先生,俺家大哥专为你来的,庐江那边出了大事,朝廷催俺大哥上任的文书都快摞成厚厚一沓了,俺们顶着压力迟迟不往南走,就是为了求才。”
赵云、耿忠虽未说话,但也恭敬的抱拳弯腰行礼,让戏志才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
“罢,罢,罢,就见一面吧,可说好了,如若他不是我等的人,戏某宁愿自戕,也不受你等胁迫。”
韩韬闻言笑了,“之前说绑你,也就顺嘴那么一说,玩笑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刘裕、赵云、耿忠三人面色如常,不过皆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绑与不绑,那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