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为公的宅院只是比寻常人家的大上一些,其陈设较为简朴,皆是原木所搭建的,并未上色,时间久了看上去略微有些发旧。
但经过回廊时,南偲九瞄着婢女手中的盆栽,与季城主院内的有些相像,价格不菲。
这人老谋深算,在此地占据已久,又捣腾着见不得光的生意,必定已赚的盆满钵满。
乍一看不富裕的外表,不过是他的伪装。
“南公子,来啦!”杨为公笑脸相应,肥硕的手拍在南若秋的肩膀上,“在下早已准备妥当,只差公子几人了。”
南若秋微抬折扇,遮住自己有些不悦的嘴角,随后笑道:“还劳烦镇长筹谋。”
“不劳烦!不劳烦!哈哈哈哈哈哈!”
杨为公的视线扫视在南若秋的身后,笑声弱了一些。
“南公子这几位姑娘,怎没换上在下提前准备的衣裳,可是公子觉着衣裳不好看?”
“非也,杨镇长贵人多忘事,在下的妹子生了病,才刚好一些,这北方的秋日清冷许多,若是她们几个再着凉,这耽误的事情可不是一点两点了。”
杨为公听后拍了拍自己的头,大笑一声:“哈哈哈哈,还是公子思虑周全。”
“公子,请!”杨然立在月洞门处,示意一行人向里走去。
二人的目光皆落在最后一个持刀的男子身上,似有似无地打量着那男子。
杨为公干笑了几声,拍了拍杨然的肩膀,沉声交待着:“在此处好好守着,我已派了几个镇上最好的打手在周围候着,竞卖结束后,你立刻带人给我扣住,一个也不许放出去。”
“是,岳丈大人。”杨然轻声开口,“他们随行的那个男子,看似功夫不赖···”
“不赖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怕拿不下!”
“是是是!”
破败的戏台之上垂着红绸,简易地铺了一张地毯,台下摆满了长凳。
还未到午时,就已经来了一部分人,南偲九瞥了一眼,好似坐着的人里有昨日那个婆婆。
婆婆眯着双眼,对着王浠凡摆了摆手,嘴角的笑是那样的和蔼可亲。
王浠凡收到这暗示之后,只觉得背脊发凉,腰间藏着的两头绒花,突然变得扎人起来。
她连忙取出,丢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她的双眼倏地定格在前面的那人,优雅的公子长发披肩,手中的黑金绸扇随意摆动着,他面上的微笑依旧那样冷淡。
入镇时,婆婆递给姑娘的绒花,是他推拒的,想来他那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从药铺出来,姑娘也反复的揉搓着自己得来的绒花,却未曾与自己提及半句。
她小心翼翼往身边凑了凑:“林姑娘,没想到昨日我们见到的那个婆婆也在。”
孟晚林闻声望了过去,惊讶不已,压低着声音:“真的!那个给我竹哨的婶子也在,真是太可怕了!”
孟晚林赶忙揪出了袖中的竹哨,放在了廊下的栏杆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女子的眼神在孟晚林的面上仔细的观察着,确定再三后,扯了扯孟晚林的衣袖。
“林姑娘,快些跟上,别让人瞧出端倪来了。”
“诶。”
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所以她同自己一样,都不知晓这一切,王浠凡这才放下心来。
日光逐渐照到了人的头顶上方,台下的人挤在一处,小院里已经是无处下脚,有的人干脆直接站在了廊下的栏杆上。
“诶,老王,你怎的也在,你家儿子不是都娶了媳妇儿了,你这是给自己看呢,还是给你儿子看呢?”一人挤在灌木丛中,低笑几声,开口问道。
男子立在栏杆上,扯头望着:“你懂什么!昨日他们几人进镇,我就远远望了那么一眼,我的天,那姿色可是一般的货比不了的。”
“所以你就动心了,想买下来!你有那个钱嘛你!”
“去去去,我昨日没瞧清,今日来凑个热闹,看的仔细一些不行啊!”
另一人站在二人中间,搭着话:“就是就是,这儿的人,谁不是凑热闹来的!”
转而声音低沉了下去:“昨夜杨然也敲了你家门吧,谁都知晓,这是帮着镇长走个过场而已,咱们跟着玩玩也就算了。”
“再者,这么好的货,轮也轮不到咱们,那么认真作甚!”
立在栏杆上的男子回道:“你说的也对,不过这竞卖以前只在冀州城里见过,如今咱们镇上也有了,也挺新鲜的,若是以后来的货都这么卖,也不怕他们从中整什么猫腻。”
“谁说不是呢!诶诶诶诶,来了来了!台上上人了!”
男子双手放在头顶之上拍着,口里吹着响,周围的几人皆起着哄。
“诸位!”杨为公走至台上,呲着牙花,“今日南公子要在咱们镇子上竞卖,多的话在下就不言语了,各位都懂规矩,竞卖过程中,有什么不懂的可向南公子请教。”
“接下来,第一位上台的是林姑娘。”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走上台阶的女子,豆绿色的衣裙随风摆动着,头顶上盖着一个红色的纱巾,容貌若隐若现。
“诶,镇长,这蒙着面谁看的清啊!”
“诸位莫急。”南若秋从台上的座椅上起身,缓缓走至孟晚林的身侧,一手搭在纱巾的一角。
“这美人啊,自是要慢慢欣赏,才能品出韵味。”
孟晚林在男子的指引下,在台上轻轻转了一圈儿,台下哗然。
每个人的视线都舍不得从女子身上移开。
南偲九与时安蒙上面,从众人的上方略过,躲开了杨为公安插在四周的打手。
“杨为公放了这么多人在外头,定是想要黑吃黑,时公子,我们得快一些了。”
时安在女子的身侧的右侧,快速跳跃着。
他跟随着女子,在一处屋顶之上停下。
“我知晓你看向那些人时,在想些什么。”
南偲九拨开昨日盖好的灰瓦,漫不经心地回着:“在想些什么。”
底下并不是一片黑暗,有人点着烛火,那人的手正细细捋着女子的头发。
“底下有人,我们得将他引出去。”
南偲九向前走了几步,狭小的院子里,有个孩童正在玩着一个褪色的绣球。
“你想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