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桂看到人醒,朝李玉满微微颔首,便领着人出去,顺手拉走了准备看热闹的玉珠。
人退出去干净,穿着黑金色圆袍的李玉满反手拉了把太师椅,好整以暇地坐在顾槐床边,一双大长腿交叠着,一边把玩着一个玉件,一边抬眼看他,嘴角带笑,但眼神凛冽。
顾槐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以一种非人的强制镇定收拾好自己脸上的情绪,一点点强撑坐起来。
表现得很温和的人,却没有搭把手的打算,就这样静静看着。
直到顾槐费力坐起,逞强的视线才从李玉满摄人的眼神中微缓过来,他刚想出声,却先看清了李玉满手中把玩的玉——玺!
顾槐确定自己不会看错,是了,跟他一起的,还有玉玺,他人都被挪到这里了,不可能这些东西没有被翻出来。
顾槐干涩地发出一点气音,“你……”
“我又救了你一次。”李玉满没听他即将脱口的质问,接过话。
“这一次你准备用什么偿还我?”
顿了顿,李玉满又道,“第一次你说你身无长物,会陪我到老,你没有做到。”
“这第二次……”
哪怕顾槐在心里极致的呐喊,他并不需要李玉满救,但也清楚现在没有他商量的余地。
顾槐透过窗子看清外面的景色,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应该被堵在宿州的李玉满却出现在梧州。
他走的水路会经过梧州,故而特意安排了人在宿州阻拦她。
一是阻拦,二是不动声色间瓦解李氏可能参与战局的可能,三是能跳出皇城,从北方着手清理时家暗藏的势力。
分明一切都布置得很好,可是却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甚至不在他意料之内的误差!
他甚至算过时间,若是武盛阻止不了李玉满一行人,那么他也会同她们岔开。
顾槐万万没有想到,一心赶路的李玉满会因为局势而调转了船头,让原本的日程拉长了几日。
让本不可能相遇的人,以一种双方都很懵的形式会面。
李玉满虽始料未及,但占尽优势,反观顾槐这边,机关算尽,身边却空无一人,且还带有重宝……
顾槐头疼地闭了闭眼,强令自己打起精神,他整理好仪态,自然又直接地问,“你想要什么?”
这个时候了,假惺惺没必要了。
李玉满笑了笑,把手上的玉玺往上抛,又在顾槐的心惊胆战中接住,紧接着又抛了两次,才不紧不慢出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道,“老谋深算的皇帝陛下,你吃假死药抽身,有没有想过会遇见我?”
中州与南边因顾槐的死而焦灼,杀得不可开交,结果主人公却直接抽身离开,让那些大晋的爱国人士,将一切罪责怪到时琬琰以及天下女子身上。
大晋毕竟是百年大国,隐身山林的爱国侠士数不胜数,再加上顾槐提前分派出现的宗室王爷,时琬琰所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顾槐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有崩塌的趋势。
李玉满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开怀地勾起唇角,“是不是更没有想过有一天,明明离开了李家村,却还会栽到我手里一次?”
“够了。”顾槐白洁的额头上蹦出青筋,抬眸直视她,孤傲得像一匹被逼入绝境的狼。
他道,“要什么直接提,我们合作。”
“合作?和你?”李玉满交叠的双腿放开,一手撑着下巴,上下眼光接近裸露刺骨地挑剔着他,眉夸张地蹙了蹙,又松开。
“你有什么值得我合作的地方?”
面对嘲弄,顾槐垂下眸,放在膝盖的手拢了拢,轻声道,“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李玉满笑得漫不经心,“我不信你,我救你,需要什么,这次我自己拿!”
顾槐清冷的眉峰变得犀利,“分明是你先和时琬琰纠缠在一起,先毁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害得皇城,大晋落入着无边战火,事情败露,我都还顾念着你,并未对你赶尽杀绝,让你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了海港,回到了梧州,如今你……”
李玉满根本没心情听他说完,打断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的大晋一是你们赵氏统领之下沉积出的问题,二是你自己招惹了时琬琰的母亲,逼她反的!”
顾槐吐出一口气,“我还没下作到把手伸向她母亲!”
“什么意思?不是你?”李玉满不信道,“不是你还有谁?”
“呵,”顾槐冷笑,“她行事张扬,不知将大晋男子的脊梁踩倒了多少,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我犯得着做这样的脏事?”
李玉满撇嘴,“谁知道啊,忘恩负义的小人,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不足为奇。”
说完,她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袍往外走。
正准备割地求和的顾槐微愣,清贵的眉眼透着一股呆,“你、你这是何意?不谈了?”
“谈什么,”李玉满连头都没回,语气戏谑,“我想要的是皇位,是你赵氏的江山,你给得起吗?”
“……”
顾槐哑口,“换一个。”
门砸拢的同时,传来李玉满坚定的声音,“做梦!”
……
就这样,顾槐被幽禁了。
李玉满安排了四个人事无巨细地服侍他。
说是服侍,在顾槐看来,应该是监视更为恰当。
他无论去哪一步都有两人跟着,他入睡时,四个人都是轮班在他床边候着,如厕直接是四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锋利危险的器具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在顾槐视野里。
他的行动完全被限制在一方不知名的小院里。
除此之外,这四个人都戴着黑色面具,着装统一,行动一板一眼,从不与他交谈。
哪怕顾槐故意使坏,逼他们说话,他们也只是站着不动,从不搭理他。
顾槐被这样毫无隐私可言的服侍,逼得快疯了。
他想找李玉满,想见她,可是没人替他传话。
他试过不吃饭,以绝食抗拒,那么很快,那天的第二餐也不会上,直到他把冷了凉了馊了的饭菜吃干净,才会送新鲜的进来。
甚至连茶水他们也不换了,好似浪费粮食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顾槐吃了一次馊饭,便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