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潮湿而腥臭,混合着咸涩的海水、陈腐的木头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惧气息。十三岁的龙虎蜷缩在船舱最阴暗的角落,双手被粗粝的麻绳捆住,勒得手腕生疼。船体随着波浪剧烈颠簸,他像一个易被遗忘的杂物,被随意抛掷在狭小的空间里。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低沉的呻吟和惊恐的抽泣。这些声音来自和他同样命运的孩子们——被从故乡的村庄里拐骗、诱拐或直接掠夺的无辜生命。他们中的许多人,连第一次看到大海都是在这样一艘恶臭的船上,而他们的未来,比这漆黑的船舱更加黑暗。
龙虎紧紧咬住牙关。他的身体很疼,那是被捆绑和推搡留下的淤青;他的心更疼,那是对亲人的思念和对未知恐惧交织的剧痛。但他没有哭。从小在师父的教导下,他学会了如何在痛苦面前保持沉默,如何在绝境中磨砺心志。
他想起了师父。那个白须飘飘、眼神总是带着笑意的老人。师父教他练武,教他辨识草药,教他如何在大自然中生存。师父说:“虎儿,你要记住,真正的力量不在肌肉,而在内心。心若定,百折不挠。”
师父还教了他许多奇特的招式,身法轻灵得仿佛能乘风而行,拳脚刚猛能断木碎石。村里没人知道师父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流浪至此。龙虎是他唯一的徒弟。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晚的火光中戛然而止。一群凶神恶煞、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冲进了村子,见人就抓,反抗者直接杀死。龙虎拼命反抗,使出师父教的招式,打倒了几个敌人,但他只是个孩子,寡不敌众,最终被一个体型巨大的男人一棍打晕。
醒来时,他已经在这艘船上。
舱底拥挤不堪,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食物和水都很少,每天只有一点点发霉的饼干和带着咸味的水。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病倒,然后悄无声息地被扔进海里。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能反抗。那些看守他们的“狼狗”——身材高大、面容狰狞的外国人,手里总是挥舞着鞭子,腰间别着奇怪的短火铳。他们的眼神冰冷,对待这些孩子比对待牲口还要粗暴。
龙虎默默观察着。他注意到这些“狼狗”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有头目,也有争执。他观察着他们的换班时间,他们的警惕性,他们的武器。他知道,师父教他的武功,在这种环境下也许是唯一的希望。
几天过去了,船依然在漫无目的地航行。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女孩,前一天还在低声哭泣,今天已经没了声息。她的哥哥,一个看起来比龙虎还小的男孩,用破旧的毯子盖住她的脸,肩膀微微抽搐着。
龙虎感到一阵刺痛。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她是否平安。这个念头让他原本坚硬的心蒙上了一层灰。
船行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永无止境。舱底的环境也越发恶劣。痢疾开始在孩子们中间蔓延,每天都有人死去。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恨不得停止呼吸。
那些“狼狗”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只是定期下来检查,带走尸体,然后用鞭子驱赶还能动弹的孩子们。他们的冷漠比鞭子的抽打更让龙虎感到绝望。他们并非没有良心,而是根本不把他们这些“货物”当人看。
龙虎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反应。他感到眩晕、恶心,浑身无力。他知道这是病了。体内的真气似乎也变得迟滞。他强迫自己运转师父教的运气法门,希望能抵抗病毒的侵袭,恢复体力。
在这段漫长的煎熬中,龙虎结识了身边那个为妹妹哭泣的男孩。男孩叫小石,来自邻村,比龙虎小两岁。他原本跟着家人去县城卖菜,没想到被拐了。小石的妹妹叫小花,是他们唯一的亲人。现在小花死了,小石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龙虎看着小石绝望的眼神,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活着,去找到妹妹!他必须变强,去报仇雪恨!
他开始悄悄地帮助小石,分给他仅有的食物,教他如何用内力抵抗寒湿。小石对龙虎充满了感激和依赖。在这个人间地狱里,他们成为了彼此唯一的温暖。
然而,希望总是短暂的。一天,几个更加粗暴的“狼狗”来到舱底,指名要带走几个看起来健康一点的孩子。小石就在其中。他哭着抓住龙虎的衣服不放。
“放开他!”龙虎低吼着,试图挣脱绳索。但绳子捆得很紧,他力量尚未恢复,一时挣不开。
“哟呵,这小崽子还有力气?”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狼狗”冷笑着走过来,挥起手中的鞭子就朝龙虎抽来。
龙虎瞳孔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侧身躲避,鞭子抽在他身边的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好快的反应!”另一个“狼狗”来了兴趣,“看来还真是匹野马。哥几个,好好玩玩!”
他们围了上来,想用鞭子戏弄龙虎。然而,龙虎虽然被捆着,但师父教的身法并非只靠腿脚。他利用身体的扭动和腰腹的力量,竟然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不断闪避着。鞭子一次次落空,让“狼狗”们 merasa frustrated。
“妈的!不玩了!”络腮胡子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刀,寒光闪烁。他狞笑着朝龙虎比划着,似乎想砍断他的手臂。
龙虎知道危险真正降临了。生死一瞬,他的体内潜藏的力量被激发出来。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丹田中的真气疯狂运转。那一刻,捆在他手腕上的麻绳仿佛变得脆弱不堪。
一声低吼,龙虎双手猛地向外一挣!
“嘣!”
麻绳应声而断!
络腮胡子和其他“狼狗”们都惊呆了。没人想到一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能挣脱如此牢固的捆绑。
龙虎解开手腕的绳子,揉了揉被勒得发青的手腕。他的眼神不再是过去的隐忍,而是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给老子站住!”络腮胡子大吼一声,举刀劈来。
龙虎身形一闪,轻松避开刀锋。他不是没有见过刀,师父教导的武功中有专门应对刀剑的精妙招式。他抓住络腮胡子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
“啊——!”络腮胡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佩刀落地。
其他“狼狗”反应过来,纷纷挥舞着鞭子或抽出短火铳。但短火铳在这狭窄、拥挤、上下晃动的船舱底根本难以瞄准,而且他们也顾忌伤到“货物”。
龙虎如同一道鬼魅,在人群中穿梭。他的双脚踩在晃动的甲板上如履平地,每一次出手都又快又狠。他没有华丽的招式,都是最简单直接的擒拿、踢打。他踢向膝盖,拧断手腕,肘击胸膛。短短不到一分钟,三四个“狼狗”就痛苦地倒在地上,失去战斗力。
剩下的“狼狗”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吓住了。这些孱弱的货物里,竟然藏着这样一头凶兽!他们惊恐地连连后退。
“小石,快过来!”龙虎拉起呆若木鸡的小石。
就在这时,舱门被推开,更多听到动静的“狼狗”涌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个手持短火铳的头目。枪口对准了龙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