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
劫后余生的陆明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脸上恢复了一丝属于京大学府领队的镇定。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哭泣、或茫然、或绝望的各大学院代表。
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诸位，逝者已矣。”
“我提议，我们为在刚刚攻坚战中牺牲的魔都大学、赣省大学、魔蛇大学的同学们，默哀三分钟。”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试图展现出领袖的风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默哀？”
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青年排开众人。
走了出来！
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陆明轩。
“陆明轩！你还有脸说默哀？”
“你这个虚伪的家伙！”
“如果不是你刚愎自用，组织队伍贸然进入副本，他们会死吗？”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你就是凶手！”
青年越说越激动，指着陆明轩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有人认出了他。
“是岭南大学的队长，姚成超！”
陆明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冷冷地注视着姚成超，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姚队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们京城大学作为目前公认实力最强的队伍之一，联合其他三所顶尖学府进行攻坚，何错之有？”
“最强的队伍都失败了，难道你认为这是我的指挥失误造成的吗？”
陆明轩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地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不行，你们岭南大学就行？”
姚成超被陆明轩的气势所摄，脸色涨红，但依旧梗着脖子大吼道：“谁说要一次就通关了？”
“副本规则我们都清楚，但boSS的具体技能和攻击模式，我们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先进行试探吗？”
陆明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试探？”
“你的意思是，让我派一些实力较弱的队伍先进去当炮灰，用他们的牺牲来为我们积累经验？”
“你好歹毒的心思！”
姚成超被陆明轩一句话点破了心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但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猛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叶芷怡、王腾等人所在的方向，声音尖锐地说道：“就像他们蒙省大学这种实力明显垫底的队伍，让他们先进去试探一下boSS的深浅，为我们获取第一手资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样一来，我们知道了boSS的攻击方式和弱点，主力队伍再进去，通关的把握岂不是更大？”
“就算他们牺牲了，等我们成功通关，自然会上报大夏高层，追加他们为英勇职业者，给他们应有的荣誉和抚恤！”
“可现在呢？现在最强的三支队伍直接团灭！我们对其他三个boSS的了解依旧是一片空白！想要击杀剩下的精英首领，恐怕更是难如登天！”
陆明轩听着姚成超这番无耻至极却又带着几分“现实”的言论，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这个姚成超，简直是把他想说却又不能明说的话，全都替他宣之于口了！
他原本还在苦恼，如何才能在不损害自己名声的前提下，让那些弱队心甘情愿地去当探路石。
现在好了，姚成超这个“出头鸟”自己跳了出来。
陆明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义正言辞。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姚成超：“姚成超！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牺牲弱者，保全强者？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每一个职业者都是大夏联邦的宝贵财富，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我陆明轩，绝不会同意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换取所谓的通关！”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让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点头，对陆明轩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然而，话锋一转，陆明轩的脸上露出了沉痛和无奈的表情。
“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现在的情况，诸位也都看到了。”
“我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不能尽快通关这个团队副本，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攻坚战的时间限制，就是一个悬在我们头顶的催命符。”
“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我们所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有些艰难的决定，恐怕不得不做。”
陆明轩环视众人，缓缓开口：“我提议，进行一次投票。”
“是继续由我们这些自认实力较强的队伍，承担起攻坚的重任，轮流进入剩下的三个试炼之门。”
“还是……采纳姚成超队长的建议，由一些……实力相对较弱的队伍，先进去试探boSS的攻击方式和情报。”
“我给大家五分钟的考虑时间，五分钟后，我们进行不记名投票。”
此言一出，整个冰穹之外，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每个大学的代表队都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低声商议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挣扎。
这不仅仅是一个战术选择，更是一个关乎生死的道德拷问。
五分钟的时间，在煎熬中显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
当陆明轩再次开口，示意投票开始时，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结果，很快便统计了出来。
不出许多人最坏的预料。
在场的，除了之前在就已经牺牲的八支队伍。
以及刚刚攻坚失败、全员阵亡的三支顶尖大学队伍。
剩下的二十九支队伍中，有十二支队伍，选择了“强者继续攻坚，弱者后续支援”的选项。
而剩下的十七支队伍，则选择了“由弱队先行试探，强者伺机主力通关”的选项！
超过半数！
姚成超看到这个结果，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他看向那些选择了让强者先上的队伍，毫不客气地嗤笑道：“哼，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你们以为，单凭你们的良心，就能活着走出这个副本吗？”
“就算让剩下的强者队伍都上了，万一再次团灭，你们这些实力更差的，难道还能指望自己通关不成？”
“到时候，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才是真正的愚蠢！”
“相反，只要我们这些主力队伍能够通过弱队的牺牲，成功摸清boSS的底细，最终通关副本，我们自然会上报大夏高层，为那些牺牲的队伍请功，追封他们为英勇职业者！他们的牺牲，才算是有价值！”
一些实力较弱的大学队伍中，已经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他们知道，这个投票结果，几乎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他们将成为冰冷的数字，成为别人口中“有价值的牺牲”。
其中，一个来自某个学院的女生，泪眼婆娑地看向陆明轩，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渴求。
她希望这位京城大学的天之骄子，这位刚刚还义正言辞的领队，能够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
然而，陆明轩只是面带沉痛地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位同学，我很抱歉。”
“作为临时的组织者，我必须尊重大多数人的决定。”
“这是集体的意志，为了更多人能够活下去，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他甚至还对着那名女生，以及其他所有面如死灰的弱队成员，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请你们……加油。”
“我们会记住你们的付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