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灼人热浪扑面而来。戏台上演员刀光霍霍,油彩与血水混在一起滴落;台下观众摩肩接踵,他们的脸在烟雾中扭曲变形,皮肤逐渐碳化剥落,露出森森白骨。“爷爷,他们的头呢?”熟悉童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见小男孩手指后台——烛火突然暴涨,顺着帷幔窜向梁柱,瞬间将整个戏院吞噬在火海中。
“门是向内开的!”老人的警告在耳边炸响。我拼命挤向出口,却被焦黑的手死死抓住脚踝。抬头望去,戏台上的演员已变成浑身是火的恶鬼,他们的尖笑震得耳膜生疼:“留下来看戏吧......看到我们的脸了吗?”
剧烈的头痛让我从昏迷中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塔基上,手中紧攥半块青砖。砖上“昭和十二年三月立”的刻字还带着余温,仿佛是刚刚刻上去的。林深举着手电赶来时,光束扫过塔下裂缝——月白旗袍一角在风中飘动,绣着的红莲图案如同凝固的鲜血。
“这些镇魂塔下,埋着的不是普通冤魂。”林深翻开泛黄档案,报纸剪报上“安东戏园大火奇闻”的标题刺目惊心,配图中,小男孩脖颈处隐约可见烧焦的指痕,仿佛有人在他生前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塔铃突然疯狂作响,老人不知何时站在阴影中。他挺直脊背,露出头顶狰狞的烧伤疤痕,宛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那天我看见的不是鬼魂,是未来。”他掏出铁皮盒,半截烧黑发簪缠绕着焦发,“他们浑身是火,是因为即将被烧死;没有脑袋,是因为......”他剧烈咳嗽,鲜血滴在“陈阿满”的名字上,瞬间渗入砖缝,仿佛在为这段尘封的历史注入新的生命。
林深突然用放大镜贴近塔身:“看这些抓痕——”光束下,密密麻麻的刻痕拼凑出零碎文字:“......阿满别怕......日军......头颅......”真相如潮水般涌来:镇魂塔不是为了超度亡魂,而是为了掩埋罪证;那些冤魂用最后的力气,在塔下刻下名字,只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风卷着细雪掠过塔顶,铜铃发出清越声响。无数半透明人影从地底升起,他们身上的旗袍、劳工服破破烂烂,脸上带着恐惧与不甘。陈阿满走到我面前,掌心摊开烧化的玻璃珠,折射出1937年那个惨烈的夜晚。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含着泪水,仿佛在向我诉说着八十年的等待与期盼。
天光渐亮时,老人坐在塔下,用朝鲜语哼唱安魂曲。他的声音低沉而悠扬,仿佛穿越了时空,抚慰着那些沉睡的灵魂。林深在笔记本电脑上录入塔基名字,每敲击一下键盘,塔身的抓痕就淡去一分,仿佛在逐渐抚平历史的伤痛。
我开启直播,镜头扫过斑驳塔身:“八十年前,这里发生的不是意外......”弹幕瞬间沸腾,随即被“愿安息”刷屏。突然,大量黑屏账号涌入,直播间画面开始卡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真相的传播。
身后传来整齐脚步声,一群穿着军装的日本老兵在子孙搀扶下蹒跚而来。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悔恨。其中一人颤抖着掏出日记:“昭和十二年正月初三,我奉命在锅炉投放易燃物......”他的声音哽咽,“这是我第七十三次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