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让案台上的青铜八卦镜能完整入镜。深夜十一点的直播间里还有三百多个夜猫子,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几个\"主播好仙\"的夸赞。她捻起三炷线香,青烟在镜头前蜿蜒成奇特的螺旋。
\"今天还剩最后一卦,有缘者上麦。\"我话音未落,连麦申请就亮了起来。
画面接通那刻,直播间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出现在屏幕里的女人约莫五十来岁,枯黄的头发贴在凹陷的脸颊上,最诡异的是她背后的窗户——明明该是深夜,却泛着不正常的幽蓝色,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月光。
\"我叫朱春梅...\"女人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求大师救救我丈夫...\"
弹幕突然热闹起来:
\"这滤镜太阴间了吧\"
\"后面窗户在流水!\"
我的指尖无意识摸向镇纸的铜龟,触感冰凉刺骨。她眯起眼睛细看,发现女人衣领处沾着几片已经干枯的水草。
\"你丈夫怎么了?\"
\"去年在浑江捞沙时淹死的。\"朱春梅的瞳孔在说到\"淹死\"时骤然收缩,\"但他的魂一直没走...每晚都从下水道爬回来,浑身滴着水,坐在饭桌前...\"
我突然打断:\"你怎么确定不是做梦?\"
\"因为...\"女人缓缓卷起左袖,苍白的胳膊上赫然印着五道青紫色的指痕,\"这是昨晚他拉我时留下的。\"
直播间瞬间炸开锅。我却注意到更可怕的事——透过八卦镜的反射,朱春梅的座位上根本空无一人。她强作镇定地掐了个指诀,暗中开启阴阳眼。
在泛绿的视野里,朱春梅的脖颈处缠绕着黑色水草,发梢不断滴落浑浊的江水。最骇人的是她脚下没有影子,只有一滩正在扩散的水渍。
\"需要准备七条白纸船。\"我声音发紧,按照师门传承的《水葬经》记载缓缓道来,\"中间那条要放金箔叠的元宝、三炷安魂香,还有...\"
\"还有他的生辰牌位。\"朱春梅突然接过话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我知道的,要在子时对着江水喊'李大柱上船',连喊七声。\"
我后背沁出冷汗。这女人对仪式流程的熟悉程度简直像背诵过无数遍。更可怕的是,她瞥见直播间的观众列表里,根本没有\"朱春梅\"这个Id。
\"纸船烧完要埋在哪里?\"任珊试探着问。
\"枫江渡口的老柳树下。\"朱春梅的眼白开始泛出死鱼般的灰白色,\"那儿有我们二十年前埋的...\"
话音戛然而止。连麦突然中断,最后画面定格在女人身后窗户——一张泡胀的男人的脸正贴在玻璃上,浮肿的手指在雾气中划出三道水痕。
我猛地合上电脑。案台上的线香齐齐折断,香灰拼出个歪扭的\"囚\"字。她颤抖着翻开通灵笔记,在\"水鬼借窍\"的条目下划了道红线。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排水管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我想起朱春梅没说全的那句话——二十年前埋的究竟是什么?是镇物?还是...另一具尸体?
我想了想,还是白天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