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的尖叫还在耳边回荡，颜洛汐已经扑过去将他搂进怀里。孩子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尖冰凉，嘴唇发紫。她一手按住他的后背，掌心能感觉到那股微弱却紊乱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他体内钻。
四周彻底黑了。
只有墙上的符文亮了起来，一圈圈暗红光晕从四面八方蔓延，如同活物般缓缓跳动。每一次闪烁，空气都随之震颤，脚下的石板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整座阵法正在苏醒。
“别动。”她低声道，声音压得极稳，“都别运功，也别乱看。”
众人立刻收束气息。轩辕凌原本已提聚真气准备破阵，听到这话硬生生将内力压了下去。他站在侧前方，目光紧锁那些流动的纹路，眉头拧成一线。
红光的节奏慢了一瞬。
颜洛汐眼神一凝——果然，这阵法对“动静”有反应。越是躁动，它越活跃。
她迅速扫视一圈，发现符文并非均匀分布，而是以某种规律集中在几个交汇点上，像是脉络的节点。她取出腰间一枚铜钱，指尖轻弹，铜钱飞出半丈便悬停空中，微微打转。
“有牵引力。”她低声说，“不是死阵，是活的。”
慕容尘靠在右墙边，袖口微动，一道细线悄然射出，直奔最近的符文节点。线尖刚触到墙面，那片符文骤然亮起，红光暴涨，紧接着一股反冲之力顺着丝线倒卷而来。慕容尘脸色一变，急忙收手，丝线断裂，残段在空中烧成灰烬。
“碰不得。”他沉声。
颜洛汐没说话，闭了闭眼，尝试唤出系统界面。脑海中一片空白，往常熟悉的提示音和光幕毫无反应。她又试了三次，依旧如此。
“系统被压制了。”她睁开眼，语气平静，心里却沉了下去。金手指暂时失效，意味着她无法具现物品，也无法使用时空回溯。唯一还能动用的，只剩下心灵洞察——但她不敢轻易用。那种精神撕裂般的消耗，现在根本经不起第二次。
空气中那股腥甜味越来越重，像是陈年香炉里积攒的灰烬被点燃，又混着一丝铁锈般的滞涩感。她看见轩辕凌的额角渗出细汗，呼吸略显粗重，慕容尘的手指也在轻微颤抖。
这不是毒，是精神侵蚀。
“所有人，咬舌尖保持清醒。”她下令，“盯着我，别看墙。”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剧烈一震。红光瞬间加速，整个空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心跳腔体，每一次搏动都让人心神震荡。
“不行……”一名随行护卫捂住头，双膝跪地，眼球泛白，“我看见……我娘在火里喊我……”
“闭眼！”颜洛汐厉喝，“那是幻象！”
可已经晚了。那人猛地抽出刀，朝着虚空劈砍，嘴里嘶吼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另外两人想去制住他，却被他反手划伤手臂。混乱中，红光猛然炸开一波强流，几人齐齐被掀翻在地。
颜洛汐一把将小灵护在身下，后背撞上石壁，闷哼一声。她顾不上疼，立刻去探孩子鼻息。还好，还在呼吸，只是昏了过去。
“不能再打了。”轩辕凌扶着墙站起来，嗓音沙哑，“再打，我们自己就先疯了。”
颜洛汐点头。刚才那一波攻击，并非来自阵法主动出击，而是他们的情绪波动引来的反噬。这阵法不吃武力，吃的是恐惧与执念。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前世被推入井底的画面还在眼前晃，但她不能乱。她是这支队伍唯一的主心骨。
“我们换个方式。”她站起身，拍掉衣摆上的灰，“它怕‘静’，但我们也不能一直不动。它靠‘动’维持运转，那就说明，它也有‘呼吸’间隙。”
她捡起一块碎石，轻轻抛向左侧墙壁。石头飞到中途，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住，缓缓旋转。
“能量涡流中心。”她说，“就像人的脉门，总有最薄弱的地方。”
她指向三处符文交汇的角落：“那里是节点，但不是核心。真正的阵眼，应该在我们头顶。”
慕容尘抬头。高处穹顶布满交错纹路，中央有一块圆形凹槽，像是缺失了什么。
“需要祭品才能完全启动。”他冷声说，“我们就是。”
颜洛汐没答。她知道他说得对。这种级别的阵法，不可能平白运转。它在等，等足够的情绪波动，等足够的生命力，甚至等某个特定的人踏入中心。
而他们，已经被算好了。
“试试不按它的节奏来。”她突然说，“三人同时行动，但动作错开。一人动，两人静；下一息，换人。”
轩辕凌皱眉：“风险太大，万一引动反噬——”
“我们现在不动也是死。”她打断他，目光锐利，“它靠规律运转，那就打乱它的规律。它吸‘动’，我们就给它杂乱无章的‘动’。”
没人再反对。
她把小灵交给婢女，低声叮嘱：“捂住他的耳朵，别让他听见任何声音。”
然后她站到中央，举起右手：“听我指令。第一轮，我动，你们静。第二轮，轩辕凌动，其余静。第三轮，慕容尘动。动作要轻，步伐要慢，像走路，不像进攻。”
第一次，她迈出一步。
红光微闪，但没有加剧。
第二次，轩辕凌抬脚，向前半步。
符文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节奏。
第三次，慕容尘缓缓抬起手，离墙两寸，停住。
这一次，红光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有用！”轩辕凌低声道。
颜洛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再来一轮，加大幅度。”
第二次循环开始。
她这次走了三步，故意放慢脚步，落地时轻重不一。轩辕凌则突然蹲下又站起，动作突兀。慕容尘绕着边缘走了一小段弧线，脚步忽快忽慢。
墙上的符文开始紊乱。红光不再整齐跳动，有的快，有的慢，甚至有几处直接熄灭了一瞬。
“它乱了！”婢女惊呼。
颜洛汐正要开口，忽然胸口一窒。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眼前景象扭曲——她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指甲抓着青石缝，喉咙被人掐住，耳边是柳如烟的冷笑。
幻象。
她猛地掐住手腕晶核，剧痛让她清醒。
“都是假的！”她咬牙嘶吼，“记住你们为何而来！”
这一声如惊雷炸开，众人浑身一震。
轩辕凌眼神恢复清明，一拳砸向地面：“为了守住这片江湖！”
慕容尘冷笑：“我可不是来送死的。”
他们重新站定。
颜洛汐抱起小灵，将他紧紧护在怀中：“闭眼，别看。”
然后她抬头，盯着那处穹顶凹槽，声音冷得像冰：“下次，我们五人同时动，但节奏全错开。它吸‘动’，我们就给它一团乱麻。”
她刚说完，怀里的小灵突然抽搐了一下。
睫毛剧烈颤动，像是在梦里挣扎。
他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