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冰壁内，隐约有东西在移动。
颜洛汐抬手示意陈游侠后退，指尖抵住耳侧，屏息凝听。那摩擦声来自两侧冰层深处，规律而缓慢，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灵，孩子仍昏睡着，呼吸微弱，额间金纹黯淡如残烛。
“不能停。”她低声说，“再往前，或许能找到出口。”
陈游侠点头，刀柄紧握，右肩伤处渗出的血已浸透布条。他靠着石壁缓步前行，目光扫过头顶冰层——那里裂纹密布，随时可能崩塌。
走出不到十丈，前方豁然一亮。冰道终结于一处天然洞口，外头风雪渐歇，灰白天光洒落沙滩。海浪拍岸，卷起碎冰与泡沫，远处礁石林立，雾气弥漫。
他们终于走出了雪山。
营地设在背风的岩穴中，几顶兽皮帐篷围成半圆。探路的队员陆续返回，带回干柴与野果。颜洛汐将小灵安置在最内侧的铺位上，用厚毯裹紧，又喂了一口水。孩子没有睁眼，只是喉咙轻轻动了一下。
她卷起左袖，手腕上的系统印记已蔓延至小臂，裂纹如蛛网般扩散，触碰时传来阵阵灼痛。她在识海中默念唤醒指令，界面只闪出半行字：“核心模块受损……能量同步中断……”
再无回应。
她闭了闭眼，从包袱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纸页边缘焦黑，是早年从皇宫密档中抢救出的《古境考异》残卷。翻到其中一页，她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海底玄宫，七曜归位，神钥启封，万渊同鸣。”
旁边还有一幅简图：一座沉没的宫殿，上方悬浮着七枚菱形光点。
她正看得入神，帐帘被人掀开。一名年轻队员快步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海边有个老渔夫，说见过发光的大门沉在深海。”
颜洛汐抬头：“什么时候？”
“他说是三年前风暴夜，船被巨浪掀翻，醒来时已在浅滩。记得自己往下沉时，看见一道巨门立在海沟里，门上有光流转，像星河倒悬。”
她合上书册，起身走向帐外。
渔夫坐在火堆旁，披着破旧蓑衣，满脸风霜。见她走近，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远处海面：“就在那片黑礁下面，水极深，下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
“你确定不是幻觉？”她问。
老人摇头：“我看见门上有符文，和山上那些冰兽背上的差不多。还有……”他顿了顿，“我听见了钟声，从海底传上来，三长两短。”
颜洛汐心头一震。
三长两短，正是系统在紧急状态下试图发送信号的频率。
她回帐后立刻召集队员。桌上摊开一张手绘海图，标记着黑礁位置。第七块碎片，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
“我们得下海。”她说。
众人沉默。深海百丈之下，压力足以碾碎骨骼，更别说未知的机关与守卫。
“冰兽不是自然之物。”她继续道，“它们是被人造出来看守神器的。既然能造出那样的傀儡，就一定留下通往源头的路径。这扇门，就是入口。”
一名老侍卫开口：“可我们没有抗压的装备，也没法在水下呼吸。”
颜洛汐走到角落，掀开遮布，露出几块灰白色的冰兽残骸。她伸手剥下一小片背部皮膜，质地坚韧，泛着金属光泽。
“它们能在深海活动，说明身体结构适应高压环境。提取这些材料，加上药坊里的防水膏，可以制成护甲。至于呼吸……”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这是我早前调配的‘续息丹’，含在口中能延缓窒息感，支撑半炷香时间。”
有人皱眉：“半柱香够做什么？”
“足够找到入口，设下标记。”她看向陈游侠，“你带人在岸边建信号塔，用火光与旗语保持联络。我和两名水性好的队员先探路。”
陈游侠皱眉：“你还要亲自去？”
“只有我能感应碎片方位。”她语气平静，“而且，系统虽受损，但印记还在。它和碎片之间仍有微弱共鸣，我能感觉到方向。”
当晚，营地灯火未熄。
队员们拆解冰兽残骸，剥离可用材料。药炉彻夜熬煮，混合灵草与矿粉，制成粘稠的黑色膏体。护甲初步成型，贴合人体曲线，关节处用细绳加固。
潜水舟也准备妥当。船身由玄铁框架与千年灵木拼接，缝隙填满防水树脂，底部加装重铅以控浮沉。舟首嵌有一盏夜明珠，可在深海照明。
临行前，颜洛汐再次检查小灵。孩子依旧未醒，但她发现他左手小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她轻轻握住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等娘回来。”她低声说。
黎明时分，海面微澜。
她穿上护甲，外罩轻袍，腰间挂玉瓶，背上绑好潜水舟的牵引绳。两名队员已穿戴完毕，站在浅水中等候。
陈游侠站在岸边岩石上，右肩缠着新布条，手中握刀。
“一旦信号中断，立刻收绳。”她说。
他点头：“若半个时辰没动静，我就带人强行拉你上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帐篷方向，转身踏入海水。
凉意瞬间漫上脚踝、小腿、腰腹。护甲开始发挥作用，隔绝寒流。她深吸一口气，含下一颗续息丹，药力迅速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清凉。
三人一步步走入深水区，直到头顶完全没入海面。
咸涩的水流灌入鼻腔，她闭气，拉动绳索三下——这是约定的出发信号。
潜水舟缓缓下沉，珠光照亮周围水域。鱼群惊散，珊瑚丛影影绰绰。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压力逐渐增强，耳膜传来闷胀感。
她抬头望了一眼上方，只剩下一圈模糊的银白光晕。
突然，护甲左肩处传来一阵刺痒。
她低头，发现那片冰兽皮膜正在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极淡的蓝纹，一闪即逝。
她心头一紧。
这不是材料反应。
是共鸣。
碎片，就在附近。
她伸手摸向胸口玉匣，隔着衣物，能感觉到里面那枚第六块碎片也在微微震动。
就在这时，前方海底轮廓变了。
沙地向下倾斜，形成一道巨大裂谷。谷底矗立着一座庞然建筑——青黑色石墙，拱形大门，门框上刻满扭曲符文。
正是渔夫描述的那扇门。
她加快划水速度，朝大门游去。
距离还有三十丈时，护甲上的蓝纹忽然剧烈闪烁。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海床猛地一颤。
沙石翻涌，一条粗大锁链从谷底升起，横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