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那抹银光又亮了一分。
颜洛汐刚要伸手触碰孩子额头，地面忽然剧烈震颤。她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踉跄，手掌砸在碎石上，掌心裂开的伤口再度崩裂。轩辕凌猛地转身，星辉在指尖凝聚未稳，便见祭坛高台之上，首领双臂猛然张开，黑焰自他七窍中喷涌而出，如藤蔓般缠绕升腾，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轮廓。
“不好！”颜洛汐嘶声喊出，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
旋涡骤然下压，像一张巨口从天而降，吸力瞬间撕裂了残阵最后一丝金光。慕容尘还未来得及将小灵抱紧，脚下的石板已寸寸崩解，三人连同断碑残影一同被卷入其中。颜洛汐只觉身体失重，五脏六腑仿佛被倒提起来，耳边风声呼啸，却听不见任何话语，只有系统冰冷的提示在意识深处闪现：【能量过载，时空回溯功能冻结】。
她死死抱住小灵，用尽力气把孩子的脸按进自己胸口，外袍残角裹住玉符所在的位置。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骨髓。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原本清晰的祭坛边缘化作模糊黑线，天地倒转，她看见轩辕凌的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弧光，随即被黑暗吞没。
“撑住……”她咬着牙，舌尖渗出血腥味，“我们还没输。”
小灵在她怀里猛地抽搐了一下，银光自胸口炸开又迅速收缩，像是风中残烛被狠狠掐了一下火苗。颜洛汐察觉到异样，立刻将唇贴在他耳边：“别怕，娘在这儿，我们一起——”
话未说完，一股巨力从侧面撞来，她整个人翻滚出去，手臂擦过某道坚硬的能量壁，皮肉撕裂。她勉强稳住身形，却发现四周已无上下之分。脚下是翻涌的黑雾，头顶也是黑雾，远处隐约有光影碎片漂浮，像是被撕碎的记忆残片。
轩辕凌的身影在不远处浮现，正挥剑斩向一道袭来的黑流。剑光一闪，却被反弹回来，重重击中肩胛。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星辉彻底黯淡下去。另一边，慕容尘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一块漂浮的石棱，试图靠近她们。可每前进一步，都有数道黑气缠绕上来，逼得他不断后退。
高台上，首领站立不动，双手仍高举着漩涡核心。他的脸色由青转灰，右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塌陷，指节萎缩如枯枝。但他嘴角竟扬起一丝笑，低语道：“九幽噬魂引……终于成了。”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正在腐化的手掌，声音沙哑：“只要你们死在这里，这具躯壳……值得。”
话音落下，旋涡旋转加快，中心处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洞。颜洛汐感到怀中的小灵体温骤降，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急忙解开衣襟，将孩子紧贴自己心口，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可那层银光依旧在闪烁，一次比一次微弱。
“系统！”她在心底狂喊，“有没有办法脱离？哪怕一次回溯也好！”
【宿主精神力低于临界值，所有功能暂停响应。】
“放屁！”她怒吼出声，声音在虚空中荡开，“你不是说我们是一体的吗？现在呢？装死？”
没有回应。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古籍里提过一句——邪不侵纯心，母子连魂可定神。她还记得那时小灵发烧，她割破手指喂他喝血，结果两人脉搏竟同步了半炷香的时间。
她抬起左手，对着舌尖狠狠咬下。
鲜血涌出，她抬手抹在小灵眉心，低声说：“听见了吗？娘的血在你身上，心跳也在你耳边。你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你走。”
刹那间，小灵胸口的银光轻轻一跳，随即稳定下来，不再明灭不定。两人之间的气息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线连接，紊乱的精神场开始平复。颜洛汐睁开眼，发现周围的黑雾竟出现细微波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排斥开来。
她抬头望向轩辕凌的方向，大声喊：“别硬拼！这些能量怕‘纯粹’的东西！试试用本源之力对抗！”
轩辕凌咳出一口血，却听得清楚。他闭上眼，不再催动星辉，而是将手按在心口，任由体内最原始的气息流淌而出。那一瞬，他周身泛起极淡的白光，虽不如星辉耀眼，却让逼近的黑流迟疑了一瞬。
慕容尘也明白了什么，他松开握刀的手，任其坠落，反而将掌心贴在漂浮的石块上，低声道：“我慕容家的血，从不向邪祟低头。”
石块表面竟浮现出一道古老纹路，微光一闪，竟将周围三尺内的黑雾推开。
首领在高台之上猛然睁眼，瞳孔收缩。
“不可能……他们竟能唤醒血脉共鸣？”
他抬起仅存完好的左手，强行加大漩涡吸力。黑洞扩张，发出低沉轰鸣。颜洛汐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再次被拖向中心。她死死抱住小灵，双脚蹬地，可这里根本没有实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轩辕凌越来越远，离那吞噬一切的黑洞越来越近。
“不行……不能这样结束。”她喘着气，指甲抠进手臂，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就在此刻，小灵突然睁开了眼。
不是完全清醒的那种睁眼，更像是某种本能驱使下的觉醒。他的瞳孔泛着银白色，没有焦距，却直直“看”向旋涡核心。紧接着，他小小的手掌抬起，指向首领所在的方向。
一道极细的银线自他指尖射出，穿过层层黑雾，精准刺入首领左眼。
首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体剧烈颤抖，旋涡瞬间出现裂痕。颜洛汐抓住机会，猛地将地面残留的一块符石碎片塞进掌心，以血为引，强行激活最后一点聚灵阵残余。
金光乍现。
三人所在区域形成一个微小的防护圈，暂时稳住坠势。
首领捂着眼睛，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整条右臂已化为焦炭，左眼视野模糊，剧痛深入骨髓。但他仍站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就算毁了这身修为……我也要你们陪葬。”
他抬起残破的左手，猛然插入自己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衣袍。那血并非鲜红，而是浓稠如墨。随着他将心脏捏紧，整个旋涡发出刺耳尖啸，旋转速度提升数倍，连空间都开始扭曲撕裂。
颜洛汐看到轩辕凌被一股巨力甩向黑洞边缘，慕容尘拼命想冲过去救他，却被断裂的能量链抽中背部，整个人横飞出去。她想要移动，却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唯有怀中的小灵还在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见孩子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她的心猛地一沉。
“小灵……小灵！”她拍打他的脸颊，声音发抖。
小灵没有回应，但那只抬起的手，依然固执地指着高台方向。
首领站在那里，胸膛破开，心脏裸露在外，却被他用自己的血不断浇灌。黑色旋涡越转越大，黑洞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吸扯声，仿佛冥界之门已被彻底打开。
颜洛汐咬破嘴唇，将最后一丝力气注入双臂。
她不能倒。
她必须撑到最后一刻。
远处，轩辕凌的手指勾住了漂浮的断剑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