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堆旁，那滴血顺着她的小腿滑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暗红。颜洛汐的指尖还搭在玉符上，指节泛白，掌心全是冷汗。
祭坛中央的首领缓缓站直身体，双手不再合十，而是猛地将古籍高举过头。书页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紫焰从裂纹中喷涌而出，像一条条扭动的蛇缠绕在他周身。空气开始震颤，地面细微地抖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她知道，这一击躲不掉了。
“所有人退半步！护心脉！”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强行压出最后一丝力气，将残余灵力灌入脚下的导脉石。一道微弱的光纹自石面扩散，勉强撑起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
第一波冲击来得毫无预兆。
能量浪涌如山崩般压下，屏障瞬间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陈三原本靠坐在石缝间，此刻被震得猛然前倾，肩上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顺着臂膀流下。他咬牙撑地，想站起来，可四肢发软，根本使不上力。
第二波紧随其后。
屏障轰然碎裂，气浪横扫而过，几块碎石飞溅，擦过颜洛汐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背脊撞上冰冷岩壁，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盯着祭坛中央的身影，心跳急促。那本古籍的火焰越来越盛，尽管封面裂纹扩大，文字褪色，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在疯狂攀升。这是拼尽一切的反扑，是孤注一掷的贯通。
她低头看向陈三，见他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立刻爬过去，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回灵丹，塞进他嘴里。
“我们答应过小灵……要活着回去。”她说得很轻，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陈三眼皮颤了颤，没说话，只是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颜洛汐撑着石壁站起来，左手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右臂也在发抖。剑还在手里，剑柄沾了血，握着打滑。她撕下衣袖，一圈圈缠紧，直到指节重新有了抓握感。
她抬头望向天空。
黑云翻滚，不见星月。风卷着灰烬掠过祭坛，吹乱了她的发。她闭了闭眼，心中默念：“若还有一次回溯，请留到最后一刻。”
她不知道系统是否听见，也不确定还能不能用。但她清楚，接下来的一击，要么死，要么——等一个奇迹。
第三波攻击来了。
首领双目赤红，口中念出最后一个音节。整本古籍骤然燃烧，紫焰冲天而起，凝聚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柱，直劈而下。空间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地面龟裂蔓延，碎石腾空而起又瞬间化为齑粉。
颜洛汐举起剑，脚步前踏。
她要用这具残破的身体，硬接这一击。
就在那能量柱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
一道银光自高空斜射而下，无声无息，却快得无法捕捉轨迹。它不是闪电，也不是刀锋，更像是一缕织线，轻柔却坚韧，瞬间在众人上方交织成一片半透明的光幕。
轰！
紫焰巨柱撞上光幕，如同冰雪遇火，层层消融。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气浪翻腾，只有一阵轻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在低语。
所有人怔住了。
颜洛汐仰头望着那片悬浮于空的光幕，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中央缓缓浮现出几个旋转的符文虚影。它们似曾相识，却又无法辨认来源。没有气息波动，没有灵力痕迹，可就是这股力量，稳稳挡住了足以毁灭一切的一击。
祭坛中央，首领猛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古籍从他手中滑落，重重摔在石台上。他瞪着眼，死死盯着空中符文，嘴唇微动，像是在念某个名字，又像是在质问天命。
颜洛汐靠着石壁，喘息未定。她看着那道银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系统的反应，也不是任何已知势力的手段。
是谁？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一枚温热的玉佩——那是小灵出生时，系统自动赋予她的信物，从未离身。此刻，玉佩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远处，光幕依旧悬停，符文缓缓转动，仿佛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陈三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空中那抹银光上，声音虚弱：“……是援军？”
颜洛汐没回答。她盯着首领，见他艰难爬起，眼神中不再是狂怒，而是惊惧。他伸手想去捡古籍，却被一道反弹的银丝轻轻拂开，指尖顿时冒出一缕黑烟。
“它……不让他碰。”她低声说。
话音刚落，空中符文忽然一滞，随即光芒微闪，竟缓缓下沉，朝着祭坛方向移去。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裂痕开始收拢，残留的紫焰逐一熄灭。
首领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要逃。
可那道银光比他更快。
一根细若游丝的光带倏然延伸，缠上他的脚踝。他猛力挣扎，却像被无形之手钳制，整个人被拖离祭坛边缘，重重摔在地上。
颜洛汐瞳孔一缩。
她突然明白——这股力量，并非只为救人而来。
它是冲着首领，甚至是那本古籍来的。
她强撑身体，一步步向前挪。每走一步，左腿就像被钝器反复敲击，疼得钻心。但她不能停下。她必须看清，这神秘力量究竟想做什么。
光幕缓缓降落在祭坛上方，符文旋转速度加快，最终定格成一个完整的图腾形状。它投下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束，精准落在古籍封面上。
“嗤——”
一声轻响，像是水滴落入热铁。
古籍表面的裂纹中，竟有黑色液体缓缓渗出，如同活物在挣扎逃离。那不是墨迹，也不是血液，而是一种粘稠、散发着腐臭的气息的物质，一接触空气就开始冒烟。
首领趴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住手！那是……那是契约之核！你们不能毁它！”
没人回应他。
光束持续照射，黑液流动加快，整本书开始剧烈震颤。封面文字彻底消失，纸张边缘卷曲焦化，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焰焚烧。
颜洛汐站在祭坛台阶下，抬头望着这一切。她忽然觉得，这场战斗，或许从来就不只是他们和首领之间的较量。
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东西在推动。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温度更高了，几乎烫人。
就在这时，空中符文忽然一顿，光芒骤然收敛。光幕如雾散去，银丝断裂，一切恢复寂静。
只剩下那本正在腐烂的古籍，和地上痛苦挣扎的首领。
风停了。
颜洛汐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看着祭坛中央那团仍在冒烟的黑液，低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