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峪斌看到钟文松带来的菜品,当场就决定,以后县城城关各直属学校的食堂用菜,都由他们南洼里菜场承包。
最近几年,县城周边土地被大量开发。这些田地,以前都是菜地。城郊的居民,都是种菜的菜农。
城郊的菜卖进城里,蔬菜上基本能自给自足。
如今菜地没了,县城里蔬菜紧缺。
一些企事业单位的食堂,还有城里的居民,大都是买菜市场摊位上从外地贩运过来的蔬菜。
因为运输成本高,价格贵不说,菜还不新鲜。
县城其他机关单位的食堂,看学校食堂用的南洼里菜场的蔬菜价廉物美,也纷纷联系钟昊宸,让他们菜场也给自己的食堂送菜。
一时间菜场里的菜供不应求,小商小贩来批菜,根本就批不到。
刚开始的时候,菜场里的应季蔬菜种了十亩,又搭了十亩地的大棚,专门种反季蔬菜。
蔬菜和庄稼不同,从播种下秧起,活儿就不断。
要施肥、要除草、还有疏果掐枝,甚至还要捉虫。
这些活儿都需要人工,因为是蔬菜,不能打除草剂,也不能打治虫害的农药。
这些活儿,他们几个人根本干不过来,还得雇人做。
剩下的十亩地,小燕提议栽果树。
她说眼下这二十亩地就够他们忙的了,果树急活儿不多,可以缓一缓。
结果二十亩菜地出的菜,根本不够卖。
小燕建议的十亩地的果树,最终也没有栽成,又全部种上了菜。
两年后,十八岁的钟昊宸,成了南洼里新农菜场的钟场长。
因为菜场的需要,昊宸在菜场边的河湾里盖了两进八间平房。
昊宸和小燕一家三口住在了河湾里。
马美兰仍然住在老房子里。
为了方便,昊宸的屋里装了电话,腰里还别上了大哥大。
这天昊宸往城里一个幼儿园送土豆,回来时刚一进村,就被在村口翘首以盼的小燕拦住了,“快,掉头,赶紧去大王庄。”
“哪个大王庄?”钟昊宸疑惑地问,“小姑,去那儿做什么?”
小燕急忙说:“你奶奶在大王庄,被那里的狗给咬伤了,咱赶紧去看看!”
钟昊宸一听也急了,他一边掉头,一边大声问小燕:“你总得给我说哪个大王庄吧——我不得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吗?”
说着话钟文松也从学校里跑了回来,还有文顺,看样子他也得到了消息。
小燕拉住驾驶室的门上去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钟文松和文顺坐在了后面车厢里。
小燕一路指点着去大王庄的道路,原来是往北二十多里,跨县的一个村庄。
昊宸不解地问:“我奶去那里干嘛去了,咱和那里有亲戚吗?”
小燕心里着急,说:“我哪知道啊,是怀山哥说的,人家村里往咱大队里打来了电话,让咱们家里人去解决问题。”
“怀山哥又给往菜场里打的电话。”
文顺惶恐地看了大哥一眼,不确定地说:“咱娘不会是……”
他没有敢说明白,钟文松却知道他的意思。
他瞪了文顺一眼,文顺低下了头。
他想说的是:咱娘不会是又找了一家吧?
到了大王庄才得知,聂大梅被送到了大王庄所属的公社卫生院里。
几个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卫生院,医生已经帮聂大梅处理了伤口,腿上胳膊上都缠着绷带。
脸上也有伤,不过是皮外伤,用酒精消过毒了。
整个人看起来伤得不轻。
聂大梅耷拉着头不敢抬,小燕扑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泪就下来了:“娘哎,你跑这么远弄啥嘞,被狗咬恁狠!”
聂大梅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也跑来了——虎子呢?”
小燕生下邝虎子刚满月。
“我把虎子给我二嫂放那了。这一说你被狗给咬了,还不得赶快过来吗?”
钟文松看向她身边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像两口子。
看到钟文松他们过来,明显地有些怯势。
看起来就是他们家的狗,咬了聂大梅。
钟文松不吭声,就看着他们。
男人讪笑着:“哥,”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钟文松,“你抽烟。”
钟文松不接,只是皱着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钟文松不接烟,就继续去给文顺和昊宸让烟。
老话说得好,宁漏一村,不能漏一家。
女人弱弱地开了口:“大哥,是这样的。今上午我们两口子下地干活了,恁家这个大娘,半天晌午的去了我们家。”
“我们家的狗今儿个没上绳,不知怎么就窜出来,咬了她。”
男人的烟没有让出去,又塞回烟盒里,回过头来接过女人的话说:“是啊,我们还是被村里人从地里喊回来的,说我家的狗咬到人了。”
“这不马上就用架子车,把大娘给拉到医院里来了!”
几个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到诊室外面院子里,的确有一辆架子车。
不看还好,一看让人触目惊心:架子车上一片片的血迹,不由得让几个人心里更难受了。
男人自知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连忙收回了手,小心地看着钟文松的脸色:“大哥你看,家里的狗咬了人,已经被村里的人给打死了。”
“大娘是去的我们家,才被狗咬的。我们也把大娘送到医院里,让医生给治了。”
“要不,治病的钱你也不用给我了,你们把人给带回去吧?”
听他的话音,聂大梅是自个儿跑到他们家,被他们家的狗给咬伤了。
合着要是他们不认,这医药费,还得钟文松他们自个儿来出了。
钟文松看向聂大梅。
聂大梅此刻的神情,像极了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无论小燕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去大王庄干嘛去了。
这时旁边诊室里走出来一对母子,四五岁的男孩子看到聂大梅,不由“咦”了一声。
聂大梅看到他们,却赶紧把脸转了过去。
那个小男孩并没有看出老奶奶在回避自己,还巴巴地往聂大梅跟前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啊?”
看聂大梅不理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受伤了啊!”
听到小男孩喊聂大梅“奶奶”,几个人不由得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