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盟疗养殿的烛火在晨雾中明明灭灭,帝临天推门而入时,正看见上官兰欣的机械手掌悬在星渊水镜上方,齿轮关节间渗出的紫血滴入镜中,竟在水面勾勒出葬神渊的轮廓——那是创世鼎最初崩裂的伤口,此刻正泛着异世齿轮城的金属冷光。
“母亲!”他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机械躯体,发现她左眼的天眼残片已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齿轮核心特有的红光,“神血殿试炼刚结束,您怎么强行动用天眼?”
上官兰欣勉强扯动嘴角,机械眼睑下的紫色眼瞳映着儿子胸口的神血结晶:“别担心,伯母还撑得住。”她的手指抚过他眉间的疲惫,齿轮关节却在触碰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紫悦在门外守着逆鳞剑,你们从齿轮城回来后,她就一直盯着星盘算空间坐标…这丫头,和我初见你父亲时一样倔。”
殿外传来星铃轻响,龙紫悦推门而入,手中捧着的逆鳞剑已完全重铸,剑鞘上的摇光星纹与神血殿徽记交相辉映。她看见上官兰欣的机械手臂正渗出齿轮残渣,眼眶突然发热:“伯母,您的机械躯体快撑不住了…”
“傻孩子,机械躯体本就是归墟齿轮拼凑的。”上官兰欣望向水镜中逐渐清晰的葬神渊地图,突然抓住帝临天的手按在镜面,“天儿,用你的神血殿戒指触碰水镜。伯母的天眼虽碎,但用最后的星渊泪,能让你‘看’见空间通道的坐标。”
帝临天遵命照做,戒指与水镜接触的瞬间,葬神渊的雾气竟化作齿轮状的门扉,门后隐约可见异世齿轮城的十二座血月神殿。他浑身一震,终于明白母亲为何执意燃烧最后的星核——那扇门后,不仅有等待救援的父亲帝海天,更藏着七盘归位的最后密钥。
“当年我在葬神渊捡到你时,襁褓里的星盘碎片就刻着这个坐标。”上官兰欣的声音越来越轻,机械手掌却用力按在他后背,将残留的天眼之力全部注入,“现在伯母才懂,创世鼎让我们母子分离十八年,就是为了让你在齿轮城试炼后,带着紫悦亲手推开这扇门…”
龙紫悦突然想起在神血殿看见的创世鼎记忆:上古时期,星轨与破阵二灵正是从葬神渊的裂缝堕入凡界。她握紧逆鳞剑鞘,将剑轻轻放在帝临天掌心,剑柄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生同衾,死同穴,剑随人在”。
“紫悦…”帝临天喉间发紧,剑鞘上的温度与腰间玉佩的震动重叠,让他想起在齿轮城试炼中看见的无数前世:每一世他都倒在推开异世大门的路上,每一世紫悦都会握着他的手说“下一世,我们一起”。
“临天哥哥,伯母说得对。”龙紫悦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神血印记,星盘碎片在她胸口亮起,“葬神渊的门,是创世鼎给双生器灵的最后考验,也是我们以凡人之身破阵的开始。”
上官兰欣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机械胸腔中传来近乎碎裂的暖意。她想起帝海天在齿轮城传来的神血密信:“若我遭不测,让天儿带紫悦走葬神渊旧路,那里藏着能让双生器灵保留凡人情魄的‘心之齿轮’。”
“天儿,跪下。”她突然正色,机械手掌按在帝临天肩头。少年下意识跪地,发现母亲的机械躯体竟在缓缓前倾,行的是星渊神族最郑重的送别礼,“这一拜,是母亲欠你十八年的守护;这一送,是破阵者家族必须面对的前路。”
帝临天感觉有滚烫的液体落在手背——那是上官兰欣用星渊泪凝聚的、真正的眼泪,在机械手掌的齿轮缝隙中,显得格外晶莹。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星渊废墟第一次见到母亲的幻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他。
“母亲,别说‘欠’。”他低头叩首,额头贴在青玉地面,“您和父亲用十八年为我铺就破阵之路,现在该换我护着您了。”
上官兰欣摇头,机械手指轻轻抬起他的脸:“傻孩子,伯母的机械躯体本就是归墟的齿轮囚徒,能看着你和紫悦并肩推开异世大门,已是最好的结局。”她望向龙紫悦,突然露出狡黠的笑,“紫悦啊,等从异世回来,记得带伯母去星渊顶看你们的同心锁,我还没见过哪家小情侣把‘破阵必胜’刻在锁上呢。”
龙紫悦的脸顿时通红,想起在星渊顶刻锁时,帝临天非要在“生生世世不相负”旁边加句“破阵者与摇光使,齿轮锁链全劈碎”。她慌忙递上逆鳞剑,剑柄上的姻缘玉佩却不小心蹭到上官兰欣的机械手掌,竟让后者的齿轮纹路闪过一丝摇光星芒。
“时间到了。”上官兰欣突然望向水镜,葬神渊的齿轮门扉已完全成型,“天儿,带着紫悦走。异世神血殿的十二座神殿,正在等你们的双生印记。”她的机械躯体开始崩解,齿轮零件纷纷化作星渊泪,却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机械心脏——一枚刻着“母”字的齿轮,塞进帝临天掌心。
“伯母!”龙紫悦惊呼着想去接住崩解的零件,却被帝临天拉住。少年站起身,将机械心脏小心翼翼收入怀中,逆鳞剑在掌心龙吟,剑刃上倒映着母亲最后的笑容——那是比任何星渊圣泉都更温暖的存在。
“走吧,别让异世的父亲等太久。”上官兰欣的声音从齿轮碎片中传来,“记住,葬神渊的门后,藏着创世神留下的最后谜题——当双生器灵的眼泪同时落在齿轮核心,秩序与自由的齿轮,终将为你们停止转动。”
帝临天点头,牵着龙紫悦走向水镜。当逆鳞剑刃触碰到齿轮门扉时,腰间玉佩与胸口神血结晶同时亮起,在门扉上投出双生齿轮的影子。龙紫悦突然想起在苍澜盟看见的密卷插图,上古时期的星轨与破阵二灵,正是用这样的姿势,劈开了第一重齿轮锁链。
“临天哥哥,你听。”她忽然听见门后传来齿轮城的钟声,“是父亲在神血殿敲响的破阵钟,他在告诉我们,异世的机械军团已经集结,但——”
“但我们有彼此。”帝临天接过话头,剑刃猛然斩下,齿轮门扉应声而开,“有母亲用天眼换来的坐标,有父亲在异世坚守的神血殿,还有……”他望向她腕间的对戒,“比任何齿轮都坚固的羁绊。”
水镜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上官兰欣的机械心脏在帝临天怀中跳动,每一声都与他的心跳同步。龙紫悦突然转身,对着逐渐消失的母亲身影郑重行礼,摇光星纹与机械心脏的齿轮纹路,在她掌心交织成“平安”二字。
异世的寒风卷着神血气息扑面而来,帝临天望着眼前的齿轮城废墟,十二座血月神殿的中央,七盘碎片正悬浮在“心之齿轮”上方,而在碎片中央,帝海天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的,是与逆鳞剑同源的破阵之戟。
“父亲,我们来了。”帝临天的声音带着破阵者的坚定,也带着少年见父的忐忑。
帝海天转身时,眼中闪过泪光却笑着点头:“来得正好,神血殿的十二道神血试炼,就差你们的双生印记来激活。”他望向龙紫悦,看见她腕间的摇光神血纹,“紫悦,还记得在归墟核心我说的话吗?真正的破阵,在人心之中。”
龙紫悦点头,星盘碎片化作流光融入七盘,在“心之齿轮”表面勾勒出双生器灵的轮廓。当帝临天将母亲的机械心脏放入齿轮核心时,整个齿轮城突然发出清鸣,所有齿轮塔的炮口同时转向天空,竟在血月上拼出“破阵者归位”的古老符文。
葬神渊的雾气中,上官兰欣的机械躯体彻底崩解,却在最后一刻,看见水镜中映出异世的场景:帝临天与龙紫悦并肩站在神血殿中央,逆鳞剑与破阵之戟交叠,在七盘光芒中,他们的身影渐渐与上古器灵重合,却又在胸口处,始终跳动着属于凡人的、温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