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
“江宁府治下四个县,茂德县,彰武县,曲明县,归元县。”
“其中三个县,都是由朱家人,由朱霸江说了算。”
“这个朱霸江,果然不愧是江宁一霸啊。”
苏泷韵皱眉道,“拐爷,我还是不大明白。”
“秦知府和朱霸江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朱霸江为何要摆灵堂,雇哭客,来挑衅秦知府?”
拐爷手捋胡须,乐呵呵道,“因为在朱霸江的眼中,江宁府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前任知府肖敬文庸弱无能,江宁四县的大小诸事,原本都是由朱家一言堂而定。”
“现如今秦大人成为新任知府,朱霸江知道你身为秦家之后,断不可能像当初的肖敬文一样顺从于他。”
“所以才在你来之前,就先下手为强,打算给你个下马威,从今往后便可以压你一头。”
秦川忍俊不禁道,“压我一头?”
“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就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这个朱霸江,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拐爷提醒道,“秦大人,老朽劝你,不要小觑这个朱霸江。”
“朱霸江作为外来之人,能称霸江宁府二十年之久,自有其本领和手腕。”
“强龙难压地头蛇,秦大人初来乍到,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听闻此话,秦川不由干笑一声,忍俊不禁道,“拐爷,我从京城来到江南,就是为了避暂避锋芒”
“但我避的,是当朝首辅杨文忠,满朝上下的杨党官员,以及整个京城所有世族。”
“区区一个地头蛇,也配让我避其锋芒?”
秦川这霸气疏狂的态度,使得拐爷面露兴味。
“不知秦大人,打算如何对付朱霸江?”
“这个,我自有妙计。”
秦川咧嘴笑道,“拐爷,你只管放心吧。”
“连扬州总督杨肃,都败在我的手中,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区区一个朱霸江,我要办他,易如反掌。”
“拐爷,劳你先以本官江宁知府的名义,发布第一条告示。”
“明日傍晚,本官在江宁府设宴,宴请四县官员前来,共商江宁正事。”
……
傍晚时分,朱府内。
朱霸江盘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捏着翡翠烟杆。
一边抽着大烟,吞云吐雾,身边还有两名丫鬟,跪在身边为他捏肩捶腿。
管家朱贵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禀老爷,新任知府秦川已经到了。”
朱霸江吐了一口烟,微笑道:“老夫精心为他布下的阵仗,他可看到了?”
“看到了……”
朱贵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不过那秦川,既没怒,也没恼。”
“只是将那群哭客全都轰走,以及将老爷在那里布置的白布孝幡全部扔掉。”
“有意思。”
朱霸江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笑道:“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还如此宠辱不惊。”
“不愧是能被当朝首辅杨文忠,都视作心腹大患的眼中钉。”
“还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接着说。”
朱贵继续道,“在下还听说,秦川明晚要在府衙设宴,宴请四县官员,共同商议江宁府正事。”
“哦?”
朱霸江挑了挑眉,戏谑笑道,“这个秦川,还真把自己当场江宁府的一把手了?”
“好,那老夫就让他明白,在江宁府这块地盘上,究竟是谁说了算。”
“朱贵,你立刻去放话,就说明晚老夫要在府中大设家宴,请江宁府所有官民人等,务必前来参加。”
“这……”
朱贵担忧道,“老爷,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针锋相对了?”
“这秦川毕竟是秦家的后人,肯定不会像先前的肖敬文那么好拿捏。”
“在下听说不久之前,他还扳倒了扬州总督杨肃,并且是直接就地正法,威震江南。”
“要不我们还是考虑,与这秦川和谐共处吧?”
“和谐共处?”
朱霸江嗤鼻一笑,“让老夫看他的脸色过日子,门都没有!”
“他扳倒了扬州总督杨肃又如何?”
“在江宁府这块地盘,我们朱家便是天!”
“老夫倒要看看,这江宁四县的官员乡绅,有哪个敢去赴他秦川的宴,不给老夫面子!”
……
次日,整整一天,江宁府都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四县的官员富商,全都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于江宁府。
秦川在府衙内安排了十桌宴席,并吩咐王伯备了好酒好菜。
然而,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竟没有一个人踏进他们府衙的门槛。
十桌酒席,九桌都空着。
最里面主桌的桌边,也只有秦川,拐爷,以及捕头郑大奎。
看着院内冷冷清清的情景,郑大奎尴尬得脚趾头直扣地板。
忍不住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川和拐爷。
却见秦川若无其事,自斟自饮,拐爷也眯着眼睛,安坐如钟。
看这二人如此淡定,郑大奎不由心中一阵郁闷。
秦知府新官上任,主动宴请四县官员,算是诚意十足。
结果四县官员,愣是没有一个来捧场,没有一个给他面子。
为何他却仍然不怒不恼,从容自如,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
秦知府年纪轻轻,心理素质就如此强大吗?
这时,苏泷韵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秦川淡笑着问道:“泷韵,怎么了?”
“我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府衙赴宴了。”
苏泷韵愤然道,“朱霸江得知你今日要在府衙设宴,宴请四县官员,竟然也放出话去,今晚在自己府中大摆家宴。”
“江宁四县的官吏,以及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都跑去朱家赴宴。”
“此时此刻,朱家门庭若市,满院欢声,甚至院里摆不开,都直接将桌席摆到了大街上。”
秦川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
“难怪四县官员,都如此不给本官面子,连本官的接风宴都不来参加。”
“原来是朱霸江这个老小子,又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和我针锋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