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枫愕然抬头,一个面相有点猥琐的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看着老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薛枫感到有点好笑,他也不是在乎老头身份的人,更何况自己初来乍到,正愁不知如何了解此地的情况,于是便笑着伸手,邀请老头坐下来共饮一杯。
老头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连着灌了三杯酒下肚,才抹了抹嘴,看向薛枫,开口道:“小哥,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薛枫笑了笑,回答道:“不是,我是大尚王朝人,闲暇无事,便一路南下,四处游历,今日才刚到这里。”说完,薛枫又给老者倒了一杯酒,接着问道,“敢问老者,这里究竟是何处地界,能否给我详细讲讲?”
“哦,那还真是缘分呐。”老者一听,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里是缅宋王朝,位于冥州大陆的西南部。咱这缅宋王朝,土地面积不大,和那些大国比起来,确实是小了些。咱这王朝扬文抑武,所以读书的风气那叫一个浓烈,经常能见到各种文会、诗会、辩论会之类的。”
老者顿了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里虽然修炼者众多,有修武道的、丹道的等等,但主要的只有两个宗派,便是儒宗和佛宗。佛宗在缅宋王朝那可是几乎无处不在,上至王朝官员,下至普通百姓,普遍都信佛。而儒宗呢,主要是一些王朝官员和士林学子尊崇。不过你也别觉得奇怪,同时信奉儒宗和佛宗的人,在这儿比比皆是,两者并不矛盾。”
薛枫听得认真,不时点头,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老者兴致愈发高涨,“这里也有修士,他们修习的是儒宗经典和佛宗经典。这修炼之法那可是五花八门,大神通者呼风唤雨、移山倒海都不在话下。
就说儒宗吧,从低到高修炼,有初识、童生、典才、经才、茂才、元才。元才之上,更有儒生、儒郎、儒府、儒君、儒帝、儒圣。不过啊,当前王朝儒教里,最高修为也就到儒君了,至于儒帝和儒圣,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罢了。而佛宗的修炼体系自成一路,分别是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各有各的妙处,其中的精妙,实在是不可言语啊。”
薛枫听了,心中深感修行领域的学问至深,自己不过才初窥门径,实在不能自大。
这时,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小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王世杰,信奉的是儒宗,现在已达到儒生境界。”
薛枫心中暗自估算了一下,这儒儒生境界,感觉相当于化神修士了。
王世杰口才确实很好,接下来便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多话,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可这些对于薛枫来说,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他的心思,全被王世杰提到的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王世杰说,过几天这里会有一场辩经会和一场佛会。薛枫一听到这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到想去看看这缅宋王朝的盛会,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薛枫一边在城中四处闲逛,一边等待着辩经会和佛会的到来。城中的建筑风格与大尚王朝截然不同,房屋多以木质结构为主,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充满了古朴典雅的气息。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大多穿着长袍,或手持书卷,或口诵佛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随着辩经会和佛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城中的气氛也愈发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张贴着关于这两场盛会的告示,人们纷纷议论着,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神情。
辩经会的时间终于到了。
古老寺庙的铜钟被缓缓撞响,一阵悠扬的钟声袅袅响起。
几位儒郞气宇轩昂,阔步走向高台。他们身着锦绣儒袍,衣袂随风飘拂。为首的老者,白发整齐束于头顶,面容清癯,却不失神韵,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深邃。身旁的青年儒士,身姿挺拔如松,面庞刚毅有型,眼神中闪烁着蓬勃的朝气,他们神态庄重,气质卓然,引得台下众人纷纷投来敬重的目光,整个场面充满了浓厚的文化氛围。
辩经的主题高悬于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然于今时,如何权衡明德与务实致用,以兴邦济世?”
一位身着藏青色儒袍的中年儒士,神色沉稳如渊,率先起身。他双手交叠,恭敬地拱手作揖,动作优雅而得体。他朗声道:“诸位!‘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德,实乃修身立世的根本,是内心道德的升华与凝练,如同璀璨星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若一味沉醉于追求内心的清明澄澈,却对务实致用之事视而不见,那就仿佛置身于茫茫沧海之上,驾驶着一艘无舵之舟,在波涛中茫然漂泊。既无法为饱受苦难的百姓谋取福祉,亦难以辅佐国家走向太平昌盛。依在下愚见,我们当以明德作为根基,将平日里所学的知识、所思的道理,切实转化为治国理政的方略、改善民生的举措。唯有如此,方能真正达成兴邦济世的宏伟大业。”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广场上回荡,字字句句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话音刚落,一位年轻的学子站起身来。“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先生是否想过,当下这世道,所谓的务实致用,很多时候都沦为了争权夺利的权谋之术。若我们过度沉溺其中、盲目追逐,极有可能在权力与利益的旋涡中迷失本心,将明德这一根本抛诸脑后。长此以往,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背离了初心的虚妄之举。所以,学生认为,应先坚守住内心纯粹的道德准则,让明德的光辉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而后再去探讨经世致用的方法,唯有这般,才能确保我们在为学、为政的道路上不致误入歧途。”
中年儒士听闻,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若我们一心只守着内心的道德准则,却不付诸实践,那明德岂不成了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国家面临内忧外患,此时空守着道德,却不凭借所学去改变现状,又何谈真正的道义?务实致用,并非等同于权谋之术,关键在于我们秉持怎样的初心去运用它。”
年轻学子紧咬下唇,略作思索后回应道:“先生,话虽如此,但现实的诱惑太多。一旦涉足务实致用,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世俗的功利观念侵蚀。我们可以在秉持明德的前提下,小范围地施展才华,循序渐进,而非急于求成,一头扎进复杂的事务中,这样既能避免迷失,又能逐步实现兴邦济世。”
高台上你来我往,观点激烈交锋。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台下众人也完全沉浸其中,有的频频点头称赞,对发言者的观点深表认同,眼神中透露出赞许与共鸣;有的则交头接耳,小声交流着自己的看法,脸上洋溢着对知识的渴望与探索的热情。
薛枫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仔细聆听着台上的每一句话,周身散发着无形的炽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广场。他不仅在专注聆听双方的言辞,更凭借着炽念,敏锐地感知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情绪与想法。那炽念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轻轻律动,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情感变化。辩经会持续了整整一天,从晨光初现到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橙红色的晚霞,如同一块绚丽的绸缎,为这场精彩的辩经会画上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