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后照例是庆功宴,同事们的热情挽留。
苏慕春还是拒绝了:“多谢各位好意,庆功宴我就不去了。”
“红港那边,先生还在等我一同过圣诞。”
“哦……” 一众精英立刻露出了然又好奇的神色。
“苏小姐这么优秀,先生想必也是个人物吧?”有人猜测。
苏慕春眼底泛起柔软的光:“他是一位商人。”
车子平稳地驶向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纽约的霓虹在苏慕春眼中飞速倒退,但她心已飞回了千里之外。
整个航程,她都在睡觉。
她太累了,不仅仅是这场耗费心神的拍卖会,更是连日来对那个男人的刻骨思念。
直到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跑道上,颠簸的触感传来,她才悠悠转醒。
舷窗外,是红港璀璨依旧的夜景,只是此刻,已是深夜。
他会在哪里?
是顶层套房还是办公室?
她竟有些拿不准。
为了能早一点见到他,那份犹豫很快被压下。
苏慕春联系了mary。
这才得知他一直宿在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她立即拦了计程车前往丁氏集团。
深夜的红港街道,车辆稀少,计程车一路畅通无阻,窗外的霓虹灯拉出长长的光带,映着她焦灼的脸庞。
*
依旧是那扇门。
苏慕春站在门口,反而有些踟蹰了。
抬手,轻轻抚了抚发丝,再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拧开门把手。
门应声而开。
她看见了。
丁嘉朗就在那儿。
那颗自踏上飞机起就一直虚浮着的心,在看到他背影的刹那,终于安心地落回了实处。
只是,他并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泼洒进来。
他的脚下,尽是掉落的烟灰。
丁嘉朗是听到了她走近两步的声响,才转过身来。
看清来人是苏慕春时,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将夹在指间的那点猩红,在身后的玻璃烟灰缸里用力摁灭。
心虚得很。
她的心尖,又酸又疼。
她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久前,她才托了高律带话给他,让他少抽点烟,注意身体。
显然,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甚至可能变本加厉了。
丁嘉朗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笑着面向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丁嘉朗。”
苏慕春扑进了他微凉的怀里。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抱得那样紧,那样紧。
紧到想要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她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和担忧。
眼泪夺眶而出,砸落下来,洇湿了他的肩头,也滴落在地上那些烟灰之上,与那片狼藉混成一团模糊的印记。
*
权势这东西,捧你时有多高,摔下来时便有多重。
丁嘉朗如今是站在了风口浪尖,大厦将倾。
她甚至能想象到真到了那一天,报纸头条会用怎样耸动的标题来报道他的倾覆。
良久,丁嘉朗哑声说:“小海棠,留在国外吧。”
“工作调派不是四个月吗?结束了,就继续待在那边,不要回来。”
苏慕春的鼻尖猛地一酸。
她知道,丁嘉朗终是扛不住了。
眼泪就要涌出眼眶,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
她了解他,他的骄傲,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绝对不会让她看到,那座他亲手搭建起来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更不会让她看到他众叛亲离,身陷囹圄。
他也绝不会允许她,为了他蹉跎自己的青春,夜夜为他担惊受怕。
如果她先一步放手。
至少,他不必再为她费心。
这样的结局,她愿意接受,只要他能少一分牵挂,多一分坦然。
“好啊,我正好留下来陪敏敏读书。”
丁嘉朗笑了,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丁嘉朗,你知道吗?”
“丁嘉屿曾问我,我跟你图什么?”
“我说,跟你可以少奋斗十年。”
她顿了顿,嘴角努力向上扬起一个弧度:“现在,我真的实现了。昨天,我成功主持了第一场拍卖会。如果不是遇到你,凭我自己,再过十年,也站不到那个位置上。”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他知道,他没有亏欠她,她从他这里,得到了她想要的。
男人的声音越发沙哑,却依旧努力维持着笑意:“傻女,那是你的本事。”
她再也忍不了了,眼眶迅速泛红。
“丁嘉朗,你是医生出身,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对吧?”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随后,手臂抬起,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她却行一步,按住了他。
“那我走了,丁嘉朗。”
高楼将倾,她不必亲眼目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