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春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抚上,触到青茬,不停,再往上,是眉骨。
仍不停,最后落在他太阳穴。
指腹一圈一圈地打旋,力度控得也正好。
男人舒了一口气。
彼此都放松下来。
只是这个姿势让她有些费力,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些。
黑暗里,手突然被拽住。
唇瓣相贴。
短暂的喘息间隙,丁嘉朗哑着嗓子问:“今晚不返家,好吗?”
苏慕春气息微乱,理智还在。
“不能,敏敏还在家。”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瞬间低落下去的气压。
心尖一软,她又吻了吻他的唇角,用心安抚。
他只能低低应一声:“好。”
她稍稍扭正身体,却突然被他拦腰抱起,抛在床上。
床垫回弹,她脑子空白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她薄嗔出声:“丁嘉朗!我说了要返家的!”
丁嘉朗不理,径自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地毯上。
然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响起,又很快停止。
他很快从浴室出来,几步便走到床边,俯下身,一下子咬住她的唇。
她闷哼中听到他的回复:“会让你返家的。”
苏慕春记不清在这顶层的套房里住了多久。
她只记得,在这方空间里,她和他之间浓烈的情感,极其容易抵达各自的身与心。
浅尝辄止。
他压近:“我洗过手了。”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嗯?”
如果要她形容这感觉,其实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分毫。
只知道她很难不去回想他的手。
那双手,生得好看。
本是拿柳叶刀的手,自然灵活。
又有蓬勃力量藏在紧实的皮骨之下。
总能让人轻易地相信,他能掌控一切,也能破开任何困局,永远不会输。
这种欣赏,何尝不是一种致命的催情剂,助她跃入那片由他主宰的虚幻秘境里。
她的力气很快被抽空。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思绪空白的间隙里,他再次俯下身。
“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她很诚实:“是。”
夜夜摆不脱的噩梦。
但她慢慢认命,不做无所谓的抗争。
她终会在黑暗尽头醒来。
*
两人错开冲澡。
她刚开始收拾首饰,他从背后抱住她。
她浑身一激灵。
身后的男人笑了一息,“这么紧张。”
“……哪有。”
他没说话,把她抱在怀里,静静地待了会。
过了好久,他们才松开。
他去拿眼镜,戴上后问她:“接下来什么安排?”
“准备得差不多了,敏敏后天去医院进行耳蜗开机,没异常的话,我们就马上走。”
他按住她还在收拾的手,轻轻一牵,拉至面前。
“怎么想通了?”
指的是她出国的事,之前她拒了好几次。
苏慕春看着他,笑说:“因为身边的人都劝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丁嘉朗顿了下,随即拍了下她的屁月殳,“还笑,没良心。”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又问。
苏慕春抬手捧着他的脸,这下认真了:“没细想,只知道如果我留在红港,他们会一直在我耳边念,所以我想找个地方躲下。”
“对了,孙子兵法里这招叫‘以退为进’。”
他好整以暇地看她,“你居然还研究兵法?那你知道以退为进的后招是什么?”
她皱眉不悦:“还要考我?”
他凝视她片刻,伸手,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摩挲。
声音缱绻而来:“傻女,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不是很符合我们?”
才刚刚冷却下来的空气,瞬即被他再度而来的挑逗点燃。
她两手都环上去,搂住他的后颈。
彼此贴紧。
氧气夺尽,才开始真正享受。
自上次从南粤回来,车里放不开,只能克制停留在防线之外。
她渴望,他亦是。
“丁嘉朗……”
“嗯,再叫一遍。”
“……丁嘉朗……”
第一次很快,情动不可耐,他们只好囫囵吞枣地释放当下。
他抬起头来,呼吸和心跳还微微失速,看她额上一层薄汗,又低下头,找她的唇,继续温柔。
*
呼吸平顺下来后,他们躺在床上。
丁嘉朗看她一眼,突然问:“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表情显现出完全的臣服。
若她想问,他会全无保留地告知。
却不料,她很快回应:“不想,因为我也有不想说的事。”
瞬即又纠正:“是不能说的事。”
所以他们扯平。
丁嘉朗微微挑眉,“哪种不能说的事?”
“难道你还有别的男人?”
她讶异往他望去。
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花心?
恶趣味上脑,她狠狠答:“嗯,有,很多。”
他居然还拱火:“是谁,我找人打断他们的腿。”
是苏慕春先没忍住,伸手轻抚他滚动的喉结,语调里隐忍笑意:“他们一个叫丁生,一个叫michael,还有一个叫嘉朗……”
“怎么?要打断自己的腿吗?”
丁嘉朗承认自己受不了她这样的笑。
笑声带嗲,挠心挠肺。
片刻,他爬起来,再俯低,狠狠吻下去。
闷哼中他反败为胜,笑了声,问:“就这点本事?”
她不甘示弱,抬膝去触碰他腹下的昭彰存在。
“你也不过如此啊。”
一触即燃。
密集的形式里,他还不忘斥她:“再顶嘴,你别返家了。”
第二次是漫长的,也是极致的。
凌晨一点,他们终于休战。
*
她终于将首饰收拾打包好。
丁嘉朗开车送她。
苏慕春提前跟家里的菲佣吩咐过,今晚不必等门。
归家的路不必开太急。
车子朝着元朗方向开去,新界的路灯比起港岛要稀疏许多。
沿途经过几间灯火通明的食肆,霓虹招牌在车窗外一晃而过,大多是卖潮州打冷的或是街边牛杂粉面。
他扶着方向盘,目光依旧看着前方。
“要不要食点宵夜?”
苏慕春将头靠在车窗上,摇了摇头:“没胃口,也没有吃饭的力气。”
丁嘉朗听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
他随即应道:“好。”
车子驶入元朗新屋楼下,引擎熄灭,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沉寂的墨黑。
只有远处村屋零星的灯火。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夜风凉,她自觉拢紧衣服。
终是要说一声晚安及再见。
一股莫名的伤感,如同这浓稠的夜色,悄无声息地将两人包裹。
她轻轻唤了一声:“丁嘉朗……”
丁嘉朗一步上前,手臂伸过来,便将她箍入怀中。
下巴蹭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再微微转头,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角。
又贪婪地厮磨了一下。
声音沉沉却坚定,呼在她耳畔。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