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着一条超短紧身连衣裙,堪堪遮住重要部位,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双腿,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带着事后的潮红,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她径直走到苏慕春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
苏慕春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女人咯咯笑了两声,拿起衣帽架上的鳄鱼皮手袋,扭着腰肢朝着大门走去,开门,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下空气中女人留下的香水味。
熏得苏慕春脑壳微微发胀。
又等了一刻钟,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苏慕春立刻挺直了背脊。
“抱歉,让你久等了。”
随着散漫的男性嗓音,麦家俊从楼上走下来。
他刚沐浴完毕,半干的黑发随意向后梳着,几缕不驯的发丝垂在额前。
穿着也过于随意,只套了件微透的亚麻棉衫和同色系裤子,隐隐透出薄肌线条。
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瘦削的小臂和手腕上的纹身。
“我刚才在楼上忙了会。”他停在楼梯末端,冲苏慕春抱歉一笑,眼角随之弯曲,“露台的运动是我获得灵感的方式之一,没办法随时中断。”
隐晦的代词,一下子勾起了那靡艳的画面。
苏慕春脸颊发烫,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麦家俊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近,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大喇喇地呈开叉状。
她双手朝麦家俊递名片:“麦先生,你好,我叫Alicia,这是我的名片。”
“我这次过来,是想同您详细沟通一下‘黄金时代’艺术画展的合作方案。”
麦家俊接过名片时,手指刻意擦过她的指尖。
“第一次做这行?”他似笑非笑地隐晦发问。
烈日下的花园露台,男女交叠的欲望彼此起伏,伴着靡靡之音一同抵达潮峰……
画面一帧一帧地入脑,苏慕春微微闭眼,口中生涩。
手中的文件夹边角被捏得微微变形。
再睁开眼时,她的语气已平稳无波:“是的,我刚入职没多久,这是我接的第一个cASE。”
“很荣幸,我是你的第一个。”麦家俊刻意放慢语速。
字字暧昧。
苏慕春感到一阵轻微的生理不适,但还是持着微笑,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麦先生,这是我们的详细方案,您看下。”
麦嘉俊接过文件,随意翻了几页。
“抱歉,我有阅读障碍。”他将文件随手扔在矮几上,“还请Alicia讲给我听吧。”
苏慕春嘴角的笑容凝住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弯腰拾起文件,在沙发上坐直身体。
“我们的展览主题是‘黄金时代',计划将您的作品与两位内地艺术家的作品一起……”
“Alicia,你多大了?”麦家俊突然打断她。
苏慕春一愣,回答:“我…23岁。”
麦嘉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慵懒地靠回沙发上。
他抬手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我们会在中环的艺术馆举办为期两周的展览,开幕当天会邀请《港岛日报》和《艺术人生》的记者……”
“Alicia你有男朋友吗?”麦嘉俊再次开口。
苏慕春放下文件夹,面色已经不太好看,她抑着情绪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和这个case有关系吗?”
麦家俊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跟我的下一幅画的灵感有关系。”
午后阳光透过花园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树影,地上未完成的油画上,一位女子模糊的轮廓若隐若现。
苏慕春轻轻合上文件夹,从沙发上站起来。
“抱歉,麦先生。我的业务能力不够,我回去申请换个同事来对接。”
*
“你确定要让出这个cASE?”helen问。
苏慕春:“我确实能力不够。”
helen放下手里的钢笔,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交叉撑在下巴上:“到底是你能力不够,还是你底线太高?”
苏慕春默然无语。
“Alicia,你来面试的时候,你讲过你要成为一名拍卖师。”
helen停顿一下,红唇微勾:“事实上,要成为一名拍卖师,你远远不够格。你没有名校学历,没有家世背景。我问你,你凭什么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
“难道凭你是全红港唯一的女金工?要知道,这一行没人在乎你是女的还是男的,金工最大的价值只是修复。所以你来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非常有远见,才破格留下你。”
“但如今,你告诉我,你做不了这个cASE,那你还不如直接辞职回去继续当金工。”
苏慕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helen姐,麦家俊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
helen用笔头点了点桌子:“我昨天问你同丁生是不是认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苏慕春微微蹙眉:“认识,但不熟。”
helen这才抬头,双手一摊:“Alicia,我不关心你同丁生到底熟不熟,但你要学会借力。我只提醒你这一次,知道怎么做了?”
苏慕春只能点头。
*
林记糖水铺。
吊扇旋转,搅动着傍晚黏腻的暑气。
角落卡座里,苏慕春第三次拨出丁嘉朗的号码,听筒里依旧是忙音。
她放下手提电话,苦笑了一下。
丁嘉朗不接她电话,也是情理之中。
港岛名流圈顶端的人物,一次又一次屈尊降贵地替她解决麻烦。
可她翻来覆去地除了“多谢丁生”,还能拿出什么?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份感谢廉价得很。
她把手提电话塞回包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老旧的防火板贴皮,眼神放空。
心里还是不甘。
她犹豫几秒,又从包里掏出手提。
这次拨通的是另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苏慕春压着嗓子,快速交代了来意,对方简短回应后就利落挂了线。
“喏,陈皮红豆沙。”林凯欣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将青花瓷碗放在她面前。
林记的红豆沙是招牌,用料足,火候够,熬得绵密起沙,香甜可口。
林凯欣俯身看她:“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是不是舍不得陈嫂和敏敏?”
苏慕春的心思明明在别处,被这么一问,倒是找到了现成的借口。
嗯”了一声应付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用小勺搅动着,勉强咽了两口红豆沙。
算了,丁嘉朗不理他,她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实在不行就想别的办法。
这时,桌上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苏慕春无设防地手一抖,瓷勺掉落,砸在碗沿。
她抓起手提,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果然是丁嘉朗的声音:“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