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春给丁嘉朗的感觉向来是克制且冷静,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刻。
她微微踮脚,主动探身向他靠近。
落唇的瞬间,长睫一直微颤,最后一刻索性闭上了眼睛。
唇瓣也只敢在他唇上浅浅一沾,几乎是碰到的刹那,就收了回去。
丁嘉朗不禁好笑,真是个妹妹仔。
眼见她像完成任务般就要抽身退开。
他偏就不肯了,于是右手一把拢住了她纤细的后脖颈。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扯到极致的近,呼吸交缠,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他微微抬眸,凝视着她绯红的耳根,低低发问:“就这样?”
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让苏慕春心头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秒男人温热的唇就带着强势的意味覆了上来。
起初的吻还带着试探般的温和,像是肯定,像是安抚。
但很快,那温和就变了味道,逐渐加深,力度也随之加大,带着近乎掠夺的占有欲。
辗转厮磨,攻城略地。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他霸道的气息和唇|舌|交|缠的触感。
理智在沉沦边缘疯狂叫嚣。
终于,她受不了这般近乎窒息的纠缠,蓄起全身的力气,双掌抵上他的胸膛,奋力将他推开。
丁嘉朗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语气里袭上被拂逆的不悦:“怎么了?不是说要补偿我么?”
她的手仍用力抵在他的胸口。
“丁生,”她开口,声线还有些颤,“我们只能到此为止。”
男人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眼底的不解更甚,像是在询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慕春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解释:“我不想跟你。”
丁嘉朗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眼眸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他品咂出了她话里的所有含义——拒绝、撇清、以及,不愿有更深层次的纠葛。
几秒死寂之后。
他箍着她脖颈的手,指节一根根地,似是慢放动作,终于彻底松了开来。
会诊室的门被带上。
很快,这里又恢复了他一个人的安静。
片刻,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是护士隔着门传来的声音:“丁医生,今天的病人已经全部会诊完毕。”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喉结微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默默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雨水敲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将跑马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
脑海里却不受控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过来,主动的拥抱让两个人心跳贴在一起,清晰又紊乱的交错感。
那一刻的悸动,此刻隔着雨幕回想起来,依然清晰得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丁嘉朗的眼神暗了暗,最终只化作一声无人听闻的轻呵。
*
苏慕春刚下车,还没来得撑开伞,就被计程车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她抬脚看了眼,米白色裤脚沾上零星泥点,心头泛了一丝烦躁,随即撑伞朝家里走去。
楼道外原本隐在暗处蹲守的人影,早已无踪。
那些保镖是撤了?她心里嘀咕。
雨下了很久,空气里都是老唐楼特有的潮湿霉味,混杂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她收起伞,伞尖在水泥地上用力顿了顿,磕掉多余的积水。
然后,她才伸手,“哗啦”一声拉开了那道老旧的伸缩铁门。
陈嫂系着围裙在炒菜,见她回来,脸上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并没有因她一夜未归而担心。
苏慕春一直晃荡的心,这才稍微落回了肚子里。
她径直走进厨房,探头朝里面忙碌的背影喊了声:“陈嫂,晚上吃什么?”
锅里传来“滋啦”的油爆声,香气四溢。
“今天特意给你煲了猪肺汤,还有你最喜欢的葱烧大排!”
陈嫂又转过头,“放心啦,灶台上那盘青菜不是给你的,知道你不爱吃。”
苏慕春嘴角弯起:“这么好!”
陈嫂换个手拿锅铲,腾出手来,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
“你们三姐妹,就数你吃东西最刁,忌口多过吃饭,你呀本就是个娇气小姐,可惜投错了胎!”
苏慕春上前一步,从身后环抱住陈嫂略显单薄的腰身,脸颊贴在她温热的背上,声音闷闷的:“陈嫂,我们去京市吧。”
陈嫂动作一僵。
苏慕春继续说道:“知凡哥那边还要些时间安排,我先送你和敏敏去蛇口暂住一阵,那边离得近,知凡哥来接的话也方便。等我把心悠的官司处理好,就立刻过去跟你们汇合,你看这样好不好?”
厨房里只剩下抽油烟机嗡嗡的声响。
陈嫂关掉炉火,“刺啦”一声轻响后,灶台安静下来。
她转过身,眼神锁住苏慕春,“二妹,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苏慕春用力点了点头:“真的,陈嫂。知凡哥说内陆的发展得很好,而且我也想家了。”
听到“想家了”三个字,陈嫂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你能想通……能想通就好啊!”她声音带着鼻音,“二妹,你在这过得真的太苦了,无依无靠的。”
她又补了一句,“小华人不错的,你信我。”
苏慕春用力回抱住陈嫂,将脸埋进她带着油烟味的肩窝,“陈嫂你看人的眼光向来是顶好的。”
*
苏慕春的手指在礼盒上犹豫地划过,显出几分难色。
最终,她的目光还是落定在位元堂暗红烫金的硬纸盒上,那是华知凡上门拜访时送来的南非干鲍和厚身花胶。
也是陈嫂说的尖货。
人情债最是难还,要托的这件事非同小可,不用这份厚礼压着,苏慕春心里过不去。
她还是下了决心,将礼盒取了出来。
临出门,她转身对陈嫂开口:“我去一趟师父那边。”
陈嫂擦了擦手,探头看了一眼那盒子,眼里没有半分犹疑,反而是一种了然的赞同:“你师父这几年一手一脚带你出来,费了多少心血,咱们过几日就要走了,临了这份心意是万万不能少的。”
苏慕春心虚地“嗯”了一声。
“去吧,”陈嫂又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事情办妥了就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