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盯着远方妖邪之气包裹下的金蚕蛊母,手中不觉将桃木剑握紧了几分,冲着一旁的乌兰使了一个眼色。
乌兰心领神会地走到门口,从包中取出一个小坛子,撒了一把香灰。
只见那香灰刚刚接触到地面,竟开始自动分散,细看之下,一个个乳白色的小虫子在石板上蠕动着。
原是红狮傩寨蛊医所特有的“白尸蠕虫”,可以在24小时之内,将附近活人的气息以腐尸味掩盖。
做完这一切,乌兰回头望向屋内众人,沉重地说道:“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此期间内必须要想出应对策略。”
一旁的青莲精力虽没有完全恢复,但此刻灰蒙的双眸中一道犀利如电的光芒闪出,漫不经心看向门外的过程中,目光却不离岩城分寸。
自从听到阿朵传回的消息后,青莲便对这个寨主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留意,毕竟是一寨之主,虽未见其出手,但他又岂是等闲之辈,何况自己现在的功力只剩不到六成,真的交起手来,未必能够抵挡。
“几位见谅,事发突然,容我们度过眼前难关再议药材收购事宜。”岩城一脸真挚地看着这群漂洋过海的“商人”,言语中尽显歉意。
“寨主说话有些见外了,我等来到贵宝地还不曾开张就遇此物,冥冥之中亦是定数,此番若得脱困,您这百里山药,在下包圆了。”
渡边说得虽然严肃,但眸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却被青莲捉了个正着。
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好好好,渡边先生当真是个爽快人,此事了结后,后山草药任您挑选。”岩城向着曦洲来人抱拳行礼,随后便发号施令:
“岩刚率人于寨门前布下蛊网,可挡其锋芒;滕云另带几人于寨后布‘万虫噬蛊阵’,如金蚕蛊突破此地蛊阵,亦可以延缓它的速度,为寨中撤离争取时间……”
转头的刹那正与青莲四目相对,略带心虚的眼神不敢与之久持,便出言说道:“青莲姑娘重伤未愈,不宜大动干戈,可与曦洲商人一同撤离。”
青莲拖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身体,说话间气息还略有些许紧促:“岩城寨主……请您宽心……贫道已好了大半……金蚕蛊破寨之时……仍有一战之力。”
岩城见状急赶两步上前,搀着她语重心长道:“青莲姑娘为我巴代雾寨险些丧命,今日妖邪作祟,岂能再让姑娘为我们只身犯险。”
“是啊,青莲姑娘为我们寨子付出够多了,不能再让你冒险了……”岩刚这时也从先前的大惊失色中恢复了些许生气,面色渐渐泛起红润,听到兄长如此说,随声附和。
“有劳寨主、岩刚长老的挂念,贫道经过乌兰姐的救治,已好的差不多了,功力虽说不及全盛,但勉强还有一战之力。”青莲抬手拒绝了岩城的好意,眼神中透出一股山崩于前而丝毫不受动摇的坚定。
见她如此坚持,岩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青莲,有不解、有惋惜、有敬佩甚至还隐着一丝冷血的决绝。
“猛子,将客人护送至后堂,其余蛊师随我在院中待命,我倒要看看这金蚕蛊的威力。”岩城一马当先站立在院子中央,身上黑底金纹白字符的“五毒法皂袍”被风掠起,扑簌簌作响。
就在渡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青莲盯着渡边的眼眸中映出半截黄铜怀表链,正静静地躺在西装内袋中……她清楚的认识到,那根本不是钟表的零件,而是一种罗盘的专用链条。
一个药材商人,出门却随身携带着罗盘,当真有些蹊跷。
“等一下,先生……”青莲紧走几步,伸出手叫住了即将跨出门槛的渡边,“此蛊凶险异常,即便是躲在内堂也摆脱不了被它吞噬的命运,何不与我们一道共同抵御。”
渡边闻言微微一愣,表情顿显尴尬,但旋即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在下只是一个商人,虽懂些防身之术,也不过是为应对突发情况而练习的一些拳脚,恐怕……”
“先生莫要推脱,”青莲一把按在渡边的胳膊上,苍白的面皮上还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中爬满了暗红色的血丝,“以渡边先生对昆虫的了解,虽然不能直接出手应对,为我们出谋划策还是可以的嘛。”
渡边连连摇头,双手极力地摆动着:“姑娘说笑了,我对昆虫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它们的药用功能上,至于其他的,鄙人并不是很擅长。”
青莲看着他这样,突然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商人脚上沾着后山泥土的皮鞋,“那您……鞋底的腐殖质里可是混着二化螟虫卵,这种虫子在南疆东南处本该是绝迹之物,怎么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将议事厅四周的门窗掠的吱呀作响。
“它来了……”乌兰猛地咳嗽了一声,金蚕蛊母振翅而出的罡风,此刻竟令这位蛊医霎时间头晕目眩,“就在寨门口!”
岩城手中的搪瓷杯突然落地,寨外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刺啦”声,宛如指甲在金属器物上剐蹭,让人心神不受控制地发颤……这是金蚕蛊母在冲击铁丝网所发出的响动,与青莲在千蝉洞听到的蝉王振翅频率完全一致。
“寨主……寨前的铁丝网……最多……最多还能撑不到……二十分钟……你们快……快想办法……撤……撤……撤退吧!”
巴代雾寨的一位执事捂着腹部踉跄跑来,每一步脚印上都沾着暗红色的血渍,青莲见状一把将其搀住,只见他冷汗顺着发青的额角不断滑落,咬紧的后槽牙在腮边鼓起棱角,艰难地从口中吐露出前方的消息。
乌兰急忙拿来药箱取出银针,摸索着头顶,在他的百会穴上刺下……
暗紫的淤血在太阳穴处突突跳动,脖颈处的青筋暴起,一口黑血喷出,乌紫色的毒纹自颈部蔓延至额头,肿胀的眼皮下渗出黄绿色的脓水。
“是双生蛇蛊的毒!”
岩城身形矫健地从座椅上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在其喉结下方半寸的位置用力一点,插着银针的穴位上腾起一缕混着恶臭味的黑烟。
随后解开他的衣衫,在脐上两指处按压,一股犹如寒冰一般的触感顺着指尖袭来。
岩城见状急忙催动口诀,两条赤红色的鳌头蜈蚣沿着衣袖爬出,从肚脐处破开一道口子钻了进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下腹处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囊包,皮肤的颜色也渐渐变为黑紫色。
“取我的蛊刀来。”岩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手向后一伸,一旁的滕云并步取来一把约摸三寸长短、没有柄的黑色小刀。
岩城示意众人向后退去,自己则改为半蹲状态,左手撑在地上,右手的刀锋划过毒囊,只听得“嘭”的一声,囊肿爆裂,黑紫色的血块四下飞溅。
青莲在后面看的真切:
岩城躲闪速度异常之快,刀刃接触皮肤的瞬间,他的左手已向地下运气,口子尚未划完,整个身躯已然离开地面两寸。
这是岩城第一次出手,但就这仅此一次,让青莲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敏锐的判断力,应对突发情况的时机,对蛊毒的掌握程度,精气的运行速度等等,即便放在茅山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样的高手,难道真的会是他?
青莲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待她多想,议事厅的暗处突然响起一阵木板断裂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