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一旁的喊杀声震天,虞泓瑞抬头望着天空,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星星与月亮。掌心传来的阵阵痛楚让他越发的清醒。
面对燕惊澜的疑问,他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因为她说想他,因为她来救他。
所以他不想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好在没过多久,外面的人顺利地解决掉敌人,翻墙进来,与影七汇合到一处,成功地拖住了追兵,直到救兵到来。
燕惊澜的大舅舅叶玄带领着一队轻骑兵连夜赶来救驾,成功将虞泓瑞救下后,立刻翻身下马跪地行礼:“乱臣贼子已全部缉拿归案,还请六殿下主持发落。”
虞泓瑞端坐在府衙正堂之上,有条不紊地开始判决:“汴州知府赵邢阳贪赃枉法、谋害皇子,押送京城处置。其女护驾有功,功过相抵。其属下若干人等,助纣为虐……”
发落了贪官污吏过后,重建堤坝、安抚灾民便是重中之重。
好在燕惊澜等人有了义恩堂的经验,便可以直接套用。
前十天免费发放食物、干净的衣物和水,十天之后,便需要以工代赈的形式获取金钱,再用金钱购买食物衣服等物,攒下来的银钱再用于购买种子、农具,重新恢复农耕。
老弱病残没有能力修筑堤坝的,被燕惊澜编入后勤组,烧火做饭、登记造册,会做什么便做什么。
夜晚。
汴州知府的书房中依旧灯火通明。
燕惊澜掌着灯,提着一个食盒,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头传来一声:“进来。”
她推门而入,见虞泓瑞用受伤的右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笨拙地抓着炭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涂涂画画,旁边还列着一堆歪歪扭扭的数值。
“三更了,殿下怎么还不睡?”
燕惊澜将灯放在一边,又移了窗台旁的一盏灯过来,将书案照得更明亮了些。她从食盒中拿出一碗药汤,并一叠豌豆黄,放在虞泓瑞的面前。
虞泓瑞拧着眉说道:“明儿新的汴州知府就要走马上任了,可我却连该如何治水的法子都没有想出来。”
这些天,他翻阅了许多古籍。
特别是汴州这地儿是黄河流域,历代汴州知府对于治水都颇有心得,往往会记录成册,供后人翻阅参考。
可看来看去,大都是高筑堤坝一类。
倘若这法子真的有效,黄河又岂会年年决堤呢?
于是虞泓瑞便被限制在了这个思维之中,既想要找一种新的方法解决黄河水患,又不太信任前人留下来的经验。
对此,燕惊澜微微一笑,将药汤递给他,“殿下先喝了药吧。大夫说你体内余毒未清,还需好好调养。”
虞泓瑞接过药汤一饮而尽。
放下碗的时候,他抬起头问她:“你怎么也还不睡?”
“方才便想要睡下,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种新的法子,或许能解殿下的燃眉之急。”燕惊澜说着,虞泓瑞便立刻起身让开自己的位置。
“你来,你坐下,画出来给本王瞧瞧。”
燕惊澜也不推辞,径直坐下来,拿起炭笔便在新一张宣纸上开始涂抹,边说道:“前儿我与李东家卖布,改良了一款纺纱机,那机子能用水力转动。但是京郊的河流大都水流平缓,连水车都转不起来,于是我便想了这个法子。”
只见她在纸上画了一条河,又在河两边各添了一笔,将那河道收紧。
“河道收紧后,水流便湍急起来,底下的泥沙竟也被冲到下游去。”
虞泓瑞眼睛一亮,连忙翻出一本书来,指着上面的注解说道:“这本治水笔记里说过,途经汴州城这段泥沙淤积最厉害,所以只能不断地抬高堤坝。倘若我们用你的办法,将河沙冲到下游去,那堤坝就不用再往高处修了。”
燕惊澜又画了个图,说道:“我们也可以根据这个思路,将河水一分为二。干旱时,河水往左边走,供百姓浇灌农田。洪涝时,河水往右边走,冲击泥沙,分摊压力。”
她的设想一下子打开了虞泓瑞的思路。
这下子也不顾什么君子风范了,一把将燕惊澜从座位上薅了起来,自己坐下去,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开始设计:“我觉得这一段应该这样施工……”
两人在书房里激烈探讨,不知不觉中竟已至天明。
午时刚过,新任汴州知府便走马上任,前来报道。
看见来人,燕惊澜惊讶出声:“二舅舅!”
来者不是别人,竟是燕惊澜的二舅舅叶青。
叶青除了自己一个人来,还带来朝廷赈灾的粮草、药材、布匹和银钱等,外加抄没的赵家贪污的银钱,振兴汴州府绰绰有余了。
叶青清点账册时,拨了一笔银子给燕惊澜:“这是你先前垫付的赈灾的银两,你收好。”
燕惊澜连连摆手:“我垫付的那笔银子已经有人给我买单了,不需要拿朝廷的银子了。”再说了,她要是收了这笔银子,她跟赵邢阳不就没有区别了吗?
有了“束水攻沙”的思路,修筑黄河堤坝和黄河改道的工程就变得顺利起来,不知不觉两个月便过去了。
这两个月,汴州城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燕惊澜带来的药材,瘟疫很快便控制住了,死去的人不足二成,也没有发展成蔓延到别的州府的大灾难。
活下来的人青壮力投入到黄河建设中,每个月领到了足够一家十口人生存的钱粮,老弱病残也没有闲着,洗衣做饭,开荒种地,纺纱织布,被洪水摧残过后的家,又一点一滴地搭建起来了。
燕惊澜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百姓们得知她要离开,依依不舍,自发地成群结队到城外来送她。
虞泓瑞骑着马,送她到城外,劝说道:“外面不太安稳,不如再等半个月,等我了结了汴州的事务护送你回京。”
燕惊澜摇头拒绝:“在这里已经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了,我得回去了。”
她出门这么久,不知道桂香那边怎么样了,是否有好好瞒住她不在府中的事情?这般想着,她便心急如焚,恨不得抓紧回到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