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山间云雾蒸腾,被朝阳染成了粉色,整片天空红霞漫天,格外绚丽光彩。
正在这时,一束光穿破云层,落在大地上,刚巧便照到燕惊澜的身上,她抬起头来,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站起来。”
她听见虞泓瑞在后面轻声说了句,她的腿好了的事情已经跟虞泓瑞说过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回来工地上继续监工。
燕惊澜于是便顺从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稳稳地往前走了几步。
跟随她脚步一起的,还有一行羽毛洁白的仙鹤,从山谷里扑棱棱地往上飞,刚巧便从瑶光寺新址上空掠过。
“神迹啊!这是神迹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那些正准备上工的劳工们纷纷跪了下来,热泪盈眶地对着燕惊澜连连磕头,口中高呼:“我们的圣女引发了神迹啊!”
“圣女?”燕惊澜惊愕,她忙回过头,虞泓瑞从后面走到前面来,她忙问他,“圣女是怎么回事?先前燕岁安不是自称天女吗?怎么变成圣女了?”
“圣女是你。”虞泓瑞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站在燕惊澜身后半个身位,跟一旁的官员说道,“圣女引发神迹,还不快去报告钦天监和皇上?”
“啊?”那官员一时怔住,被他一说,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哈腰,“下官这就上折子告诉陛下。”
神迹持续了一刻钟才渐渐消失。
旁人看不出来什么门道,觉得这些都是神迹,但燕惊澜可是多少看出来问题的,比方说她刚才站的那个位置,地上有个浅浅的痕迹,说明是有人故意在那里定了个位,然后让车夫将车停在那里,这样她下车的时候也刚好就在那个位置。
还有,虞泓瑞派人来接她的时间也很急凑,就像是担心错过某个节点一样。
她悄声问:“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弄这个?难道我成为圣女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先前义恩堂的事,百姓已经将这个功劳记在你头上,给你封了个圣女,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虞泓瑞看了她一眼,又转开了眼神,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语气有些不自在,“但你有一点说对了。”
“什么?”
“如果你是圣女,对我来说确实有不小的好处。”
能更好地操控朝堂言论,揪出张怀仁。
果然不过半天时间,燕惊澜身为圣女引发天地异象的事情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猛地起身,打翻了茶水,他眉头紧皱:“她不是冲撞东宫吗?倘若她是万民所向的圣女,那岂不是说朕的太子不够格做这个储君?”
“陛下。”内侍过来收拾茶水,不经意地说了句,“引发天地异象这事几百双眼睛看见了,可星象有异却只有张大人一人看见,是不是看错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眯起:“你是说,这两种异象不可能同时存在,张怀仁可能在说谎?”
“奴婢不敢妄言。”
“哼,不敢妄言不也还是说了吗?来人,去查查张怀仁。”
……
天地异象出现,众人忙着跪拜燕惊澜,虞泓瑞干脆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休息,让他们自行安排,自己则跟燕惊澜上了马车,在周围森林里转悠。
“殿下,我的腿好了。”燕惊澜忽然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腿。
虞泓瑞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点头。
他们二人在这些人面前可谓是过了明路的,所以即便同乘一辆马车,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先前殿下所说的,倘若我的腿断了,你便取消合作婚姻,真正地娶我进门,照顾我一辈子,看来是不需要了。”
燕惊澜初时听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她认识的虞泓瑞是个非常冷静自持,对感情不屑一顾的人,与她很像,但是当时那个情景之下,竟然说出了这番话。
不能否认,她心动了一瞬间,有一种“啊,从此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也好”的感觉,但是紧接着腿上传来的刺痛清晰地提醒她,绝对不要将自己的命运压在别人身上。
特别是男人。
“所以,我们继续跟之前一样,合作婚姻就行。我会扮演好你的妻子,为你挡下麻烦,直至你遇到喜欢的人,我们就立刻和离。”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虞泓瑞的反应。
燕惊澜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却见虞泓瑞面具底下那双眼睛有些赤红,双唇亦抿得紧紧的,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殿下?”
“你非要这么说是吗?”虞泓瑞终于出声,语气里隐藏着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不爽,“先前觉得太过荒谬了,你可能撑不到我们成亲那日,所以一直没有跟你探讨过,这合作婚姻,究竟是如何合作?”
“我有了喜欢的人,你便会跟我和离?那如果我一直没有喜欢的人呢?是不是一辈子不和离?”
“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呢?”
“倘若我想要孩子呢?你会给我生吗?”
咄咄逼人的问句将燕惊澜打个措手不及,一时竟怔住了,幸好虞泓瑞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激动,很快便住了嘴,冷冷地给出一句:“说说看。”
“嗯。”燕惊澜先前也考虑过一些细节,写了下来,只不过今天没有带在身上。但是她在说这些之前,还有别的事情想跟虞泓瑞讲。“殿下,讨论这个之前,能不能听我讲讲?”
“你说。”
“我做了一个梦。”燕惊澜没有直接说预知梦的事,只是说她做过一个噩梦,“梦里我的腿断了,太子殿下也去世了。”
虞泓瑞猛地看向她。
燕惊澜脸色凝重:“我的腿确实断了,但是我很担心太子殿下。”
“应该不会,他可是太子。”
“我也觉得他不会,毕竟我的腿没有真的废掉,但是这件事我一直很担心。”燕惊澜说,“我夸下海口说能应对也是基于这个结果来的,倘若太子殿下成功继位,我便没了手段对付皇后娘娘,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我并不知道。”
“皇兄若是成功继位,我便会离开京城,到关外去。你先前遇到的那个替身,便是为此做准备的。”
虞泓瑞忽然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该死的,确实还是需要和离。”
燕惊澜也突然明白了他的打算,也难怪她会担忧,只要太子不死,虞泓瑞就一直不争不抢,甚至还想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悄然离去。
她是不是押错了宝?
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燕惊澜的不安,虞泓瑞忽然摘下面具,一张盛世容颜的脸就这样暴露在燕惊澜面前,燕惊澜许久不见他容颜,一时有些恍惚,慌忙挪开了视线。
“你看着我。”虞泓瑞开口道。
燕惊澜看向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从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他说道:“我向你保证,会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他表情太过认真,让燕惊澜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得马车顶隆隆地响。燕惊澜猛地松了一口气,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转移话题:“下雨了,看来今日没有动工是对的。”
“最近雨水太多了,气候很反常。”虞泓瑞将面具戴了回去,不知道为何情绪有些低落。
“比起下雨,我更担心黄河水患的事。”
黄河年年泛滥,这几年泛滥得特别厉害,汴州知府年年上书请求赈灾。
虞泓瑞点点头:“大兴土木是最容易中饱私囊的,以往只能借助工匠的经验慢慢修建,其中可做的文章太多了,所以父皇才会让我来亲自监管瑶光寺的建设。”
他顿了顿,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又说了下去:“由我来把这笔款给贪了,然后用到黄河修建中去。”
“……”
怪不得,怪不得燕惊澜觉得瑶光寺拨的银两实在是太多了,十万两黄金,哪怕只是个虚数,也绰绰有余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修筑黄河堤坝了。”隐约记得梦境中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燕惊澜已经没什么精力了,大概是因为她先前受了伤,一直呆在轮椅上,导致体力变差了,这才没过多久,她便觉得精力不济,于是请求虞泓瑞送她回去。
虞泓瑞便命车夫调转马头。
两匹骏马踩着泥泞的山路,拉着马车,朝着城里奔走而去。
燕惊澜忽然想到:“为什么你给我的暗卫都要戴着面具呢?叫他们把面具摘下来他们也不干。”
“因为,暗卫们也有当差时间和休息时间。”虞泓瑞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不戴面具的话,休息时间被仇家认出来了怎么办?万一对他们的家人动手怎么办?”
“什么?他们竟然是有家人的吗?”燕惊澜满眼震惊,“我以为暗卫就跟死士差不多。”
“他们不是消耗品,至少在我手里不是。”
燕惊澜觉得虞泓瑞这人真的蛮奇怪的,虽然看着铁面无私冷冰冰的,实际上跟太子殿下一样,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