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栎指尖微微发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给你。”
“这,这本来就是南家大小姐的东西。”
南栎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
“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她说完,便想抽手离开,扶虞的手指却倏然合拢,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栎身体一僵。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扶虞那双幽深的眼眸。
扶虞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不达眼底。
“南家三兄弟口中那个,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白莲花。”
“真的是你吗?”
南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
扶虞的视线,如同实质,要将她看透一般。
“又或者……”
扶虞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早就换了芯子?”
“轰”的一声,南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猛地甩开扶虞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像是见了鬼一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栎转身就跑,脚步慌乱,逃离了庭院。
扶虞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掌心中那个小巧的锦盒。
南栎的反应,比她预想中还要激烈。
有意思。
小木灵从她衣袖里探出小脑袋,头顶的叶子不安地晃了晃。
“姐姐,她怎么了呀?”
“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扶虞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它头顶的叶片。
“心里有鬼,自然跑得快。”
她打开锦盒。
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红色锦缎之上。
玉佩的样式简单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的雕花。
入手微凉。
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无数次摩挲过。
南栎魂不守舍地冲回客厅。
她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客厅里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只想尽快逃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
她从众人面前跑过,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哼。”
一声不高不低的冷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是那位张伯母。
她端着茶杯,用杯盖撇着浮沫,眼角的余光瞥着南栎消失在楼梯口的方向。
“跑什么跑?”
“一点大家闺秀的规矩都没有。”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南母坐在主位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容。
她仿佛没有听见张伯母那夹枪带棒的话语,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张伯母见南母这般“好涵养”,心中那点顾忌也彻底消失了。
她将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南董啊,不是我说你。”
“这孩子,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张伯母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
“一个是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目无尊长,顶撞长辈,简直无法无天。”
“另一个呢,占了人家十几年的富贵,如今正主回来了,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成日里哭哭啼啼,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要我说,这野鸡就是野鸡,就算暂时飞上了枝头,那也变不成真凤凰!”
她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
“现在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议论你们南家呢。”
“说你们南家识人不清,养了个白眼狼,还找回来一个更上不得台面的。”
“这以后啊,我看你们南家的脸,都要被这两个丫头给丢尽了!”
张伯母锐利的视线扫过那几个作壁上观的妇人。
那几位原本低头品茶,或是欣赏窗外景致的太太们,被她这么一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姿态。
她旁边的王太太立刻接了腔。
“可不是嘛。”
“乡下地方,能有什么规矩可言。”
“别说顶撞长辈了,怕是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不懂呢。”
“南董啊,您可别心软。”
“这树不修理不直溜,孩子不教育不成器。”
“现在不好好掰过来,以后有的是麻烦。”
王太太的目光在南母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视线却若有若无地飘向南母。
“南家这样的门楣,对儿女亲家的挑选,想必也是极为慎重的。”
“若是因为孩子不懂事,影响了家族间的联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比之前两位太太的更加诛心。
张伯母听着几位“盟友”的帮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重新端起茶杯,得意地扫了南母一眼。
“所以啊,南董。”
“不是我们这些做姐妹的爱多管闲事。”
“实在是替你着急。”
“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再这么下去,南家的声誉,可真要被她们败光了。”
“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今天没提醒你。”
南母始终端坐在主位。
她脸上那得体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
仿佛她们讨论的,是别人家的闲事,与她毫不相干。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太太又开始补充。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那位刚回来的大小姐,似乎有些……特别的本事?”
她的语气带着好奇,眼神里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好像是会看什么风水,算什么命之类的?”
王太太立刻瞪大了眼睛。
“哎哟,真的假的?”
“那不就是……乡下那些跳大神的?”
“南董,你们家怎么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说出来更加伤人。
暗指傅家找回来的,是个不入流的神棍。
张伯母冷笑一声。
“什么本事。”
“我看就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真正有本事的,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博眼球?”
“南董,你可得擦亮眼睛,别被这种小把戏给骗了。”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南母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些许。
她放下茶杯,正要开口。
“哦?”
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门口传来。
“杀人犯,也配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