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终端的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指令刚发送出去。林晚把设备合上，放在副驾位置。车子正穿过城西工业区，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灯光扫过她的脸，又迅速被甩在身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方。
三小时前，科研组确认了那个Ip地址的数据上传规律。每晚两点，信号会短暂激活四十七秒，用于同步远程日志。这个窗口太短，但足够暴露行踪。林晚立刻调出地下管网图，标记出距离数据中心最近的检修入口。她通知调查小组准备行动，所有人不得使用通讯设备，只靠手势和预设暗号配合。
凌晨一点五十分，三名队员换上市政工程制服，带着检测仪和干扰屏蔽器，从废弃排水管道进入建筑下方。外部监视画面显示，两名流浪打扮的人蹲在路口抽烟，每隔十分钟换一次位置。他们不是普通人，动作太规律。
林晚坐在指挥车里，面前是四个监控小窗。其中一个连接着队员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她看着画面里的水泥墙、锈蚀管道，还有脚下碎裂的地砖。队伍前进得很慢，每一步都避开地面松动的区域。一点五十八分，他们抵达目标建筑的b1层通风间。
数据上传开始前十五秒，头盔画面突然抖了一下。
林晚立刻抬手按住耳机，“停，有人在走廊走动。”
画面静止了五秒，接着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一名队员贴在门边，侧耳倾听。两分钟后，脚步声远去。行动继续。
两点零三分，信号上传结束。就在干扰波消失的瞬间，队员撬开通风栅栏，爬进内部机房。房间角落有个铁笼，里面坐着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他双手被绑在背后，嘴里塞着布条，看到人进来时猛地往后缩。
“别怕，我们是来带你走的。”队员低声说，快速解开绳索。
男人没动，眼神一直在门口来回扫。直到被扶起时，他还回头看了眼墙角的摄像头。那是个假的，外壳固定在墙上，镜头早就坏了。
他们用防尘布把他裹住，从原路撤离。整个过程不到七分钟。
早上六点二十三分，证人被转移到联盟东区安全屋。林晚半小时后赶到。她进门时，男人正坐在桌边喝水，手还在抖。他的指甲缝里有黑色油渍，袖口磨得发毛，像是长期在机械环境工作。
林晚坐下，没直接问话。她等了几分钟，看他喝完水，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摇头，“不能说。他们知道我会说，就会去找我家人。”
“谁会找？”
“那些人……不止一个公司，还有别的势力。”他声音压得很低，“有个中间人，经常和赵铭以前的手下见面。他们在拉人，想把你们的人都挖走。”
林晚点头，“你还记得时间或地点吗？”
“上周三晚上，在城南物流园的维修站。我听到他们提‘清源咨询’，还有‘星渊传媒’。他们说，只要再拿到两份内部审计报告，就能让你们彻底垮掉。”
林晚记下了这些信息。她看出对方仍不信任自己，身体始终绷着，每次门外有动静就紧张。她拿出平板，翻出一段视频：模糊的停车场画面里，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角落，车门打开，一个人递出一个U盘。时间戳是十天前，正是赵铭旧部失踪那天。
“这是我们掌握的部分证据。”她说，“你不是唯一一个被盯上的人。但我们一直在查，也救出了其他人。”
男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抬头，“你们真的能保护我家人？”
“我已经启动二级保护程序。”林晚说，“他们会搬到新地点，联系方式全部更换。只要你愿意继续合作，联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男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还知道一件事。他们有个备用传播节点，藏在老电视塔的信号中继站。如果主平台被封，他们会切换过去，用广播频段推送内容。时间……应该就在三天内。”
林晚站起来，“谢谢你说了这些。”
她走出房间，立刻拨通加密频道。五分钟后，调查小组收到新指令：暂停所有外勤任务，切断非必要通讯，全员转入隐蔽状态。同时，她下令技术组封锁东区安全屋的所有网络接口，只保留单向加密通道。
回到车上，她打开终端，输入一份简报。标题是：“关于反联盟网络重组及舆论爆破预警”。她在末尾加了一句：**“证人曾提及手机异常发热，怀疑曾被远程激活录音功能。安全屋可能存在信息泄露风险。”**
发送完毕，她靠在座椅上，闭眼几秒。
再睁眼时，她发现车窗上倒映着自己的脸。远处工地的吊灯照过来，光线斜斜地切过她的眉骨。她拿起终端，翻看刚才的记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证人在提到“中间人”时，左手无意识地摸了三次手腕内侧，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不在。
她立刻调出安全屋的监控回放，放大那只手的动作。
没有戴表，也没有疤痕。但他触碰的位置，有一圈极浅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设备留下的印记。
林晚坐直身体。
她重新打开通讯列表，找到负责追踪赵铭旧部活动轨迹的档案。翻到七天前的一条记录：当晚十点二十三分，一名前财务主管曾在城北某智能手环专卖店停留十二分钟，购买了一款支持远程唤醒功能的型号。
她把两张图像并列对比：一个是证人手腕上的压痕形状，一个是那款手环的内圈纹路。
完全吻合。
林晚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却没有按下。
她收回手，把终端翻面扣在腿上。
车子已经驶入主控楼地下车库。升降门缓缓关闭，最后一缕光从头顶消失的瞬间，她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响——是系统自动切换至内网的提示音。
她摘下耳机，放在一旁。
起身时，她顺手将终端屏幕朝下压了压，确保没人能从侧面看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