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耳边回响，林晚的手指已经滑过主控台的权限界面。那条境外跳板传来的加密信令——【GLobAL_phASE_oNE_ActIVAtEd】——被冻结在系统日志的顶端，像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
她没有立刻召集会议。
而是先调出了三份并列的数据流图谱：资金清算路径、技术模块更新时间轴、全球服务器集群通信频次。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拖动，将七家跨国企业的信息逐一锚定。每一个节点亮起时，都伴随着一次微小的数据回涌，指向东欧边境那个长期静默的中枢。
苏悦站在她侧后方，手里拿着刚打印出的笔迹比对报告。“恒远咨询的负责人，和塞舌尔空壳公司的经办人，九处特征点完全吻合。”她说，“而且张维在过去三个月里，有四次飞往东欧的记录，航班信息都被标记为‘私人行程’，未向公司报备。”
林晚点头，目光仍锁在主屏上。
她知道，现在差的不是线索，而是共识。
十分钟后，联盟核心成员陆续接入会议系统。虚拟影像在环形会议室中依次浮现，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尽相同。有人皱眉翻看资料，有人低声与助手交谈，也有人直接开口质疑。
“这些企业分布在不同国家，行业跨度大，仅凭技术相似性和资金流动频率就断定它们属于同一组织，是不是太早了？”一名代表语气谨慎。
另一位接口道：“更何况，我们还没有掌握任何明确的攻击行为。如果贸然启动跨国调查程序，一旦判断失误，可能引发外交层面的反弹。”
林晚没有反驳。
她只是轻轻一点，主屏幕切换成三维动态模型。资金流以蓝色光点呈现，技术依赖用灰色丝线连接，信息发布同步性则以红色波纹扩散。当三者叠加时，一个清晰的星型结构缓缓旋转起来。
“这不是巧合能解释的模式。”她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七家企业的产品上线时间集中在凌晨两点十五分前后两分钟内，底层算法库的编译时间戳一致，连宣传文案的语言风格都来自同一个语义生成系统。”
她顿了顿，看向苏悦。
苏悦会意，立即上传了一份分析结果。“我们提取了这七家公司过去半年发布的全部公开内容，包括官网介绍、社交媒体推文、发布会讲稿。通过语义模型比对，发现它们的内容生成逻辑高度趋同，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二以上。这种一致性，不可能出自七个独立团队。”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科研助理接着补充：“更关键的是，这些企业的核心算法都引用了一个未注册的底层库。文件哈希值完全相同，且每次更新间隔精确到秒级同步。这意味着，它们共享同一个技术指挥中心。”
林晚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方。
“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但我们不能等到对方动手才反应。”她说，“‘夜瞳计划’最初也只是几份模糊文件，可它差点让我们失去整个云都的市场主导权。而现在，这个新组织的布局范围更大，隐蔽性更强，甚至已经渗透进国际资本链条。”
她调出最后一段音频，按下播放键。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段机械合成的语音响起：
【GLobAL_phASE_oNE_ActIVAtEd】
“这是十分钟前截获的信令。”她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争论它是否存在，而是如何阻止它继续扩张。”
会议室陷入沉默。
片刻后，一位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委员缓缓开口：“如果真是全球性操控网络，我们的资源是否足够应对？调查小组目前还在处理本地残余节点，人力已经接近极限。”
林晚早有准备。
“我已经决定，暂缓对‘夜瞳计划’剩余目标的清剿。”她说，“优先保障本次全球调查的技术支持和情报通道。同时启用备用调查梯队，确保本地防御不出现漏洞。”
她转身调出任务分配面板，三大行动线依次展开：
“第一，科研团队立即逆向解析该技术体系的共性模块，重点寻找底层库的潜在漏洞或认证缺陷；第二，市场团队全面监控离岸账户间的微额清算路径，尤其是开曼、卢森堡、新加坡三地的资金跳转节点；第三，调查小组即刻启动跨国追踪预案，锁定张维及其关联人员的社交网络、出行记录、通讯频次，准备外派部署。”
所有任务被录入统一调度系统，设为最高优先级。
每日晨会汇总进展，重大发现即时上报。权限分级管理，信息仅限必要人员知悉。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第二阶段部署前，摸清指挥链。”林晚说，“这不是反击，是预防。”
会议逐渐转入执行细节讨论。
有人提出法律边界问题，林晚回应：“所有行动必须遵守所在国法规，不得擅自接入非授权系统或获取非法证据。我们的目标是揭露，不是越界执法。”
也有人担忧舆情风险，苏悦主动接话：“我会协调公关团队，提前准备应对方案。一旦外界察觉异常，我们可以选择性释放部分非敏感信息，引导公众认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最后一名成员确认任务分工后，虚拟影像陆续退出。会议室只剩下林晚和苏悦的身影。
林晚坐回指挥位，手指轻点屏幕，将张维的名字拖入一级追踪目标栏。系统自动关联了他的工作履历、社交账号、航班历史，并标出最近一次出境后的返程日期——还有四天。
“通知外勤组，”她说，“二十四小时内完成行前准备。”
苏悦点头，打开内部通讯开始联络后勤部门。
主屏上的星型图谱仍在运行，新的数据不断注入。那个位于东欧的中枢节点，依旧保持着低频但稳定的信号输出。
林晚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一件事。
在过去六小时里，所有外围节点上传的数据包大小几乎完全一致，唯独两小时前，有一条来自南美分支的传输量高出正常值近三倍。
她放大那段日志，标记异常。
正要深入查看时，苏悦走过来，把一份纸质名单放在她手边。
“第一批外派人员名单整理好了。”她说，“都是有跨境经验的老手，装备和伪装证件明天就能到位。”
林晚接过名单，快速扫了一遍。
抬头问：“张维最近有没有异常通讯？”
“有。”苏悦调出记录，“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他接到一通加密通话，持续四分零八秒。对方号码经过三层跳转，最终溯源至德国一家已注销的虚拟运营商。”
林晚眼神微凝。
四分零八秒，刚好够传达一条简短指令。
她正要说什么，主控台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重传请求｜来源：南美节点｜目标：东欧中枢｜重传次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