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点在地图上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回放键上方。她没有立刻重播那段不到两秒的信号波动，而是调出西南片区过去十二小时的电磁环境记录。干扰峰值出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持续时间零点八秒，频率与“影线组”的应急信标吻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四。不是巧合，也不是误报。
但她没动。
此刻，科研中心的进度条比任何一条失踪线索更紧迫。材料已经送达，不能再浪费时间。
她摘下耳机，起身走出指挥室。走廊灯光冷白，脚步声被地毯吸尽。苏悦的声音从通讯终端传来：“第二批供应商的资质文件已初步核对完毕，对方要求明日面谈。”
“安排在下午。”林晚边走边说，“上午我要在实验室。”
“明白。”
科研中心的门禁识别通过后自动开启。林晚径直走向主控区，几名技术人员正围在数据屏前低声讨论。看到她进来，科研团队负责人快步迎上，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检测报告。
“基板入库完成，成分分析无异常。”他语速很快，“我们马上开始首轮负载测试，但有几个参数还在校准。”
“七十二小时内必须出结果。”林晚接过报告，目光扫过几项关键指标，“你们有优先调配权，缺什么直接上报。”
那人点头，神情却未放松：“材料没问题，可……这来得太顺了。之前断供半个月，现在突然就找到了合格批次？我怕中间有陷阱。”
林晚没答话。她走到实验台边，看着正在拆封包装的技术员。银色基板一片片取出，表面光滑无痕，编号清晰。她凝视其中一名骨干工程师的眼睛，启动“心灵洞察之镜”。
画面浮现：对方脑海里闪过三次失败的升温循环，设备冒烟，警报响起。接着是家人坐在餐桌前等他回家的画面，孩子问爸爸什么时候能不加班。压力像一层薄膜裹住他的思维，让他不敢轻易尝试非常规方案。
她收回视线，转向另一名女研究员。再次启用能力。
这一次，看到的是怀疑——她在想这批货是否会被中途截断，项目会不会又一次被迫中止。她的手在键盘上停顿过两次，都是因为担心白费力气。
林晚开口：“材料通道不会只靠一家供应商支撑。市场组已经在接洽第二家，今天就会签意向书。这次的研发成果，关系到后续所有资源倾斜方向。我不允许它停下来。”
她说完，看到那名男工程师肩膀微微松了一下。
“另外，”她补充，“这一轮攻关成功后，项目组全员晋升考评优先级上调一级。”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有人低头看向电脑，手指重新敲击键盘的速度明显加快。
林晚转身走向主控台，调出前三十七次试验的数据流。热衰减曲线反复出现在第七阶段，每次都在温度升至三百二十度时出现功率波动。传统冷却流程已经试过五种组合，均未解决根本问题。
她翻看日志，注意到一条备注：主控工程师曾在第三次测试后提出更换介质注入顺序，但最终放弃。
她走到那人面前，直视他的眼睛。
“你当时想用氮氧交替梯度降温？”
对方一愣：“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
“是……但我查了安全阈值，怕引发内部结晶。”
“如果跳过标准流程呢？”
“风险太大，系统可能直接锁死。”
林晚盯着他，再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他的意识深处，其实已经模拟过三次这种操作，最长一次维持了四小时稳定运行。只是恐惧压过了判断。
“授权你跳过预检流程。”她说，“用梯度氮氧交替方案，现在就开始。”
“这不合规程——”
“出了事我负责。”
实验室陷入短暂沉默。其他技术人员抬头看向主控台，等待决策。
几秒后，主控工程师深吸一口气，输入指令。
系统提示音响起：“非标模式启动，请确认操作权限。”
林晚刷了自己的权限卡。
“确认。”
冷却模块重启，气体输送管道切换路径。监控屏幕上，温度曲线缓缓上升。一百八十度，二百五十度，三百一十度……继续攀升。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三百二十度。
波动没有出现。
三百度、三百一十、三百二十……一直推到三百四十度，功率输出依然平稳。
三小时后，能效比数据显示提升百分之二十二。
不知是谁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有人拍了下桌子，低声道：“成了。”
另一人猛地站起来，冲旁边同事点了点头，两人握了下手，都没说话。
科研负责人拿起打印机吐出的最新报告，走到林晚面前。
“我们做到了。”他说，声音有些哑，“响应速度比对方现有机型快百分之十六，能耗降低近三成。现在不只是抗衡的问题了，是我们有机会反制。”
林晚接过报告，指尖划过数据栏。她没有笑，也没有松懈。
她打开内部通讯系统，接通指挥中心值班席。
“启动二级应急预案准备。”她说，“所有防御节点进入待命状态，加密通信链路全部切换为独立信道。”
然后她转向科研负责人：“继续做稳定性复测，每小时提交一次数据。我要确保每一次启动都能重现这个结果。”
“还要追查那批失踪的三十七片基板吗？”
“当然。”她眼神未变，“这批材料能生产出来，说明技术泄露早已发生。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堵漏，是反向追踪源头。”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勉强活下来。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把整条线都挖出来。”
科研负责人点头，转身回去工作。
林晚站在巨幅数据屏前，看着实时跳动的曲线。绿色波形稳定向前，像一条不再颤抖的脉搏。她伸手触碰屏幕，在某个参数区间画了个框，标记为“优化下一阶段重点”。
苏悦的声音从终端传来：“第二家供应商那边已经约好时间，下午两点见面。”
“告诉他们，我可能会晚到。”林晚说，“这边还没结束。”
她没有回头，目光仍停留在那一串串上升的数字上。
实验室里，新一轮测试已经开始。设备嗡鸣，指示灯由黄转绿。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屏幕边缘，节奏平稳。
这时，主控台突然弹出一条新警报——西南片区，同一坐标位置，再次出现极短脉冲信号，持续时间一点一秒，特征匹配度上升至百分之九十六。
林晚的手指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