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6月15日下午,绿皮火车喷吐着浓烟缓缓停靠在清水镇站台,铁轮与轨道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楚星焕拎着棕褐色皮质行李箱踏下车厢阶梯,热浪裹挟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眯起眼来,白衬衫袖口早已挽到手肘处,露出的手腕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瓜子花生矿泉水——\"
小贩拖着长音的吆喝声从站台另一端传来。
楚星焕摸出兜里的纸条又确认了一遍地址,钢笔字迹已经有些晕染:\"清水镇周家村,周震岳收\"。
纸条背面还压着一枚褪色的铜钱,据爷爷说是当年两家定亲的信物,他看了看就将铜钱收回了贴身口袋。
【当前世界背景载入完成,目标人物坐标已锁定】006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楚星焕抬眼打量这个陌生的小镇。
灰扑扑的水泥站台上,几个皮肤黝黑的农民正扛着麻袋往货运车厢走,有个扎红头绳的小女孩蹲在站台边缘玩石子,见他看过来立刻躲到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同志,去周家村怎么走?\"楚星焕走向站台值班员,声音清润得像山涧溪水。
值班员正就着搪瓷缸喝茶,闻言抬头,被眼前青年的样貌震得愣了两秒。
城里来的小伙子他见过不少,但这样标致的还是头一回。
瓷白的脸,唇色像初绽的樱花,最绝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自带三分情意。
\"出、出站往东走五里地。\"
值班员结结巴巴地回答,茶水洒在褪色的蓝制服上,\"这会儿没班车了,得找拖拉机捎脚。\"
楚星焕道了谢,拖着行李箱穿过站前广场。
沥青路面被晒得发软,皮鞋踩上去微微下陷。
广场西侧停着几辆拖拉机,几个赤膊汉子正在树荫下打扑克,塑料牌甩在木箱上啪啪作响。
\"请问哪位师傅去周家村?\"楚星焕在距离不远处停下,彬彬有礼地问道。
牌局瞬间静止。
数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像探照灯扫过他被牛仔裤包裹的修长双腿、掐出细腰的皮带,最后定格在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
有个年轻点的后生张着嘴,手里的红桃A掉在了泥地上。
\"我去!\"一个四十来岁的方脸汉子最先回过神,扔下牌站起身,\"五块钱车费。\"
楚星焕从钱包抽出纸币时,听见有人小声嘀咕:\"周家村那个当兵回来的小子居然认识这种人物..….\"
拖拉机突突地喷着黑烟驶上土路,楚星焕坐在车斗里,双手紧抓锈迹斑斑的栏杆。
热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道路两旁的白杨树飞速后退,远处稻田泛起金色波浪,几个戴草帽的农妇正弯腰劳作。
\"小伙子找周家谁啊?\"方脸汉子扯着嗓子问,声音淹没在引擎轰鸣中。
\"周震岳。\"
楚星焕提高音量,看见司机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震岳那孩子啊.…..\"汉子语气突然恭敬起来。
\"他在部队立过功的,去年退伍回来,现在是村里民兵连长。\"
说完又偷偷从后视镜打量楚星焕,\"你是他…...?\"
\"亲戚。\"楚星焕微笑,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远房的。\"
车拐过一道长满蒲公英的土坡,前方出现一片错落的瓦房。
几条土狗追着拖拉机狂吠,引得几个光屁股小孩从院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那就是周家村了。\"汉子指向前方,\"震岳家在最东头,门口有棵老槐树。\"
拖拉机在村口停下,楚星焕递给他车费,对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顺路的事。\"
说完一溜烟开走了,活像后面有狼追似的。
楚星焕拖着行李箱走在村道上,皮鞋很快蒙上细灰。
几个扎麻花辫的姑娘躲在草垛后偷看,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最东头的院落比想象中整洁,红砖围墙刷着白灰线,木门上的蓝漆虽然斑驳却擦得干干净净。
门前那棵老槐树亭亭如盖,投下一地细碎的光斑。
他抬手敲门,铁环撞击木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正犹豫时,隔壁院门吱呀打开,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婶端着淘米水走出来。
\"找震岳啊?\"大婶上下打量他,目光在皮质行李箱上停留片刻,\"他去东坡锄玉米了,得天黑才回。\"
楚星焕道谢,把箱子放在槐树荫下,顺着大婶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菜地的时候,几只芦花鸡被他惊得扑棱棱飞开。
六月的阳光火辣辣地晒着后颈,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
东坡是片缓坡地,玉米苗已经长到半人高。
远远望见田里有个人影正在劳作,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紧贴在宽阔的背肌上。
那人弯起腰,背心后摆掀起一角,露出小麦色的后腰。
楚星焕在田埂上站定,清了清嗓子:\"请问是周震岳吗?\"
锄头入土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询问。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这次那人直起身,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