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泉是这群人里面最心细的。因此也是这个小团体里面第一个反应过来林月这招集合竞价的“阴险”之处。他放下第二碗酸辣粉，拿帕子擦擦嘴道。
“别说什么支不支持的话。这账目明摆着的。只要买到就是赚到。如若不然，又岂会让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大商贾和世家的大掌柜们如此趋之若鹜。”
“现在的问题是，这股票如果我们要买的话，该怎样买才一定能买的到。林永生姑祖母这一招实在是......实在是............太‘高明’了。”
文知泉的话让还在嗦粉的小伙伴们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一边嗦粉，一边奇怪的道。
“我们当然都知道这个什么水泥股票的东西能赚钱，但是这个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虽然这水泥确实是堪称国之重器了。”
文知泉捧起第三碗酸辣粉，夹了一筷子在半空中停顿晾凉，这才沉思着整理一番思绪过后慢条斯理开口道。
“你们也知道是国之重器了。不管林......林姑娘是如何在上交水泥方子之后还能从皇上手里拿到独一份的水泥售卖权，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这水泥一定会成为独一份的铁杆庄稼。而且还是与国同休的那种！”
文知泉这话说得小声，但在一片嗦粉声中，小伙伴们还是听清楚了。纷纷震惊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瞪着眼睛齐齐看向文知泉。
“没.........没那么厉害吧？”
“这也太夸张了！与国同休诶！这不就是相当于没有国公的地位但同享国公的福利了吗？就咱们这买了只能赚些银钱的水泥股票？”
文知泉闻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给自己小伙伴们，然后毫不犹豫的斩钉截铁的答道。
“岂止是很厉害。”
“还只能赚些银钱？你们也太小看这水泥的影响力了！”
“你们没见山长和夫子们今日都在吗？”文知泉原打算继续提醒。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看见了还在嗖嗖嗦粉的徐凯，干脆停下话头，看着徐凯说道，“徐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徐凯见自己被call到 ，只得咽下自己嘴里正嗦着的一口粉，嘿嘿讪笑，“其实我是准备等二弟到了再告诉你们的。”
二弟是谁？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文知泉微笑。鲁谨正，谢百臻也不傻，听了徐凯这话不由得放下了手中还捧着的碗，看着徐凯瞪眼。
“好呀！小凯子！你竟然有小秘密瞒着咱了！说好同穿一条犊鼻裈的呢！都被你和着这碗酸辣粉一起吃进肚子里去了是吗？”
嗦粉嗦得一直没空张嘴说话的慕少卿终于放下了碗，左臂弯曲往徐凯脖子上一拢，狠狠的拉向了自己的方向。
两个少年人其实个子都相差不多，但徐凯不防被慕少卿这么一拉一带的，脚下一个踉跄，只得矮下身形对着慕少卿和其他小伙伴们告饶。
“诶、诶、诶、我这哪是故意不说的啊，这不是想等永生来了让他宣布吗？”
“再说了这水泥什么的东西和这股票啥的，都是人家姑祖母弄出来的。我手里的那点子原始股票，纯粹就是沾了林永生的光。这哪好越俎代庖的？ ”
在场的少年人们没一个是真正傻的，额.... 徐凯除外，吧？大家心里面或多或少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是还是需要等徐凯开口确认一下罢了。
眼下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不由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那这股票咱们到底买是不买？又该买多少合适？”鲁谨正稍微有点急性子，等不及徐凯继续说下去，直奔主题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好。
反正说来说去，这股票卖了铁定是赚钱的就算了。想想姑祖母店里那么多的好吃的，再想想自己的月例银子和读书的开支。鲁谨正再次端起一碗酸辣粉，边搅拌边下定决心，就算为了这口吃食，自己也得拉紧裤腰带把这股票买一些在手上的。
“如有闲钱，那多多益善。”
一道变声期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林永生边走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挪开遮挡视线的桃花花枝，向着小伙伴们汇合。
缘是他终于忙完了姑祖母那边，得空过来和小伙伴们碰了个头。
嵩山书院山上的桃林委实不算小，哪怕这个角落被少年人们占据，依旧还有更多无论是风景还是私密性更加稳妥的角落被各种各样各自扎堆的小团体所占据。
因为是徐瑞泽亲自登门下发的请帖，又不是变着法的“委托”自己接手那回本线极其漫长的四条街，所以这次来洪江县的基本都是各家能主事和说得上话的家主们。
纵使有几家的主事人临时有事来不了，派来的也是家中极为得力的掌柜或长随。当然，他们都是跟着家中主人的直系子侄们一起过来的。以示对徐瑞泽的尊重。
所以此刻这些二世祖，啊，不，富二代和权二代们各自又聚集了一个小团体，凑一起嗦粉的嗦粉，吃点心的吃点心。
也有那些不屑于这些新奇食物，自诩高人一等的官二代们自觉十分优雅的端着高脚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从未喝过，但口味分外独特的水酒。
“这股票我看啊就是一个圈银子的噱头。哪有吹的那么神奇！”
一个二世祖迫切想要表现一番，张口就是对水泥和林月的贬低与不屑。
“陈兄说的是，这水泥不过就是一种盖房铺路的建材，哪有这个林月小丫头说的那么厉害。”
另一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公子附和着最先开口的陈姓少年人说道。
“没错，这水泥也就是比糯米灰浆厉害了那么一些，这糯米灰浆如此坚固，也没见能赚多少银子，搞得这样神神叨叨。真的是想钱想疯了。”
在场的少年人们基本都是今日才来洪江县的。因此并没有如同场内那些和他们家中父辈一个段位的长辈们一同去城郊的庄子上，亲自操作并且见识了一番水泥的神奇。
“既如此，各位待会是否还会出价购票否？”
崔姓公子摇了摇折扇，开口询问道。
众少爷公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那位陈姓少年人迫不及待的先开口道，“都是奉了家中父辈的命令，为了给这洪江县县令颜面才来的这洪江县。这股票咱买不买另说，这弄出水泥来叫林月的丫头背后可是站着徐大人的。”
“还有那小丫头刚刚开始一口一个皇上的。感念皇上圣恩，感谢皇上体恤。”
“所以这水泥股票咱们就算是为了周全这几位大人物的颜面，咱也得买。”
陈姓公子侃侃而谈，觉得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十分在理。再感觉四周围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突然之间就自信心爆棚，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摇扇子的少年人扇子也不摇了，笑了笑，看着这陈姓公子，继续开口问道。
“是这个道理，陈兄，那你觉得待会咱们用什么价格竞价合适呢？”
“这价格高高低低不都一样吗？反正咱也不是真心想买，就是给徐大人一个面子。回去之后也好给家中长辈一个交代。所以到时随便写个价格上去交差也便作罢了！”
陈姓少年见在场家世最高的崔姓少年竟然搭理了自己不说，还询问起了自己的意见。不由得心跳加快，幻肢都快摇成螺旋桨了。于是更加自鸣得意的吹嘘起来。
“嗯，是这个道理。”
崔姓公子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陈姓少年的说法。转手却把折扇直接插回了腰间，在长桌旁看似随意的挑选了几样糕点。
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家中管事也上前端起两碗汤粉。崔姓公子眼神一扫，找到离这里最近的一处空闲桌椅处，于是直接开口说道。
“那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我和家中管事去一旁用些午食，稍作休息。”
“我觉得陈兄说得很有道理，让我很是耳目一新。我打算和家中管事沟通一下，如何才能把这个给徐大人的面子做得既体面又好看。回去交差咱脸上也有光。”
说罢就和在场的众位公子点头示意一番，然后毫不犹豫的和管事离开了这桃林一隅。
待到行至桌椅处。崔姓公子的管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劝阻道。
“公子，那陈家公子说的话你可千万听不得啊！”
崔家管事面带焦急，生怕自家公子被那陈姓少年的歪理给洗了脑。
崔姓少年笑了笑，想到要是这群少年人真的信了那陈公子的邪，用这样的方式“给徐大人和皇上脸面”，以及给家中长辈一个交待。那待到水泥的作用和神奇之处传遍大雍各地之时，想必到时他们的家中一定会非常的热闹。
好想去看看啊。崔姓少年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差点乐出声。不行，距离还不够远。被身后那群颅内有疾的听见了，自己又得张嘴编瞎话了。自己的口水也是口水啊，不能凭白浪费不是？
“崔叔，我知道的。”
待把手中吃食放在桃树下的小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圆凳之上后，崔姓少年这才抬头看向自己父亲最得力的长随，管事，书童。
崔管事见自家公子神色恢复了私下的清明，一扫方前在那些少年人面前的傲慢和孤高。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水泥实在是太过兹事体大，让我都失了平常心了。倒是公子一如既往的头脑清明。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满意和开心。”
崔姓少年被自家最倚重的管事夸赞，嘴角不受控制的翘了翘。
崔管事说是管事，其实是自家族内远房的一支远亲。幼时又被自己父亲和母亲所救，崔管事为了报恩，直接就跟在了父亲身边，做起了父亲的书童和小厮。
这么些年下来，早已经和家中的人处成了真正亲人一般的存在。
远不是那些只有血缘关系的族亲可比。再加上自己也是被崔管事看着长大的，很多时候崔叔更是类似父亲一样的存在，因此崔姓少年对这位管事远不止是单纯敬重那么简单。
“崔叔快坐下吧，你一上午也是水米未进。这些吃食甚是新奇。我在那边闻着早就想尝尝味道了。”
崔管事也没客气，公子邀请也就顺势坐下了，然后开口询问。
“公子，这水泥你准备如何出价？”
“往高了给。”
崔姓少年看着碗中的红红绿绿的汤粉，琢磨着这个闻着就很刺激口腔味蕾的食物吃下过后，会不会涕泗横流，破坏了自己贵公子的形象。
可是......好香啊！
“公子心中可是有底价？”崔管事纵使心中再要紧，再看重这水泥股票也按捺了下来，有心锻炼一下自家公子。
“....................”崔姓少年这次沉默了，抬头看向了崔管事。
“崔叔，这叫林月的小姑娘委实不能小觑。”
“原先我还怀疑这水泥到底是不是她弄出来的。或者她就是被推出来的代言人。”
“没想到这‘集合竞价’的方式一出，委实老辣，阴得很。”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这‘集合竞价’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是无形之中逼着大家不得不往高了报价。”
崔姓公子深吸一口气，自己是家族里培养往官场走的，这些手段早就见过不知凡几。只不过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洪江县，还能见到这样的人物。
“关键这招阴就阴在，会让大家都觉得反正最后成交价会是最低价。为了确保自家一定能购买到股票，大家报价就会下意识往高了报。”
“而且还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会在心里感激林月和她口中的皇上心善仁德。只以最后一股的成交价定价！”
“这招是不折不扣的阳谋啊！”
崔公子深呼吸一口气，真香。低头喝了一口酸辣粉的汤 。嗯，真辣！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