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幽蓝矿石突然黯淡下去,石门的震动也转为低沉的嗡鸣,仿佛巨兽进入短暂的蛰伏。江浅跪坐在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绣鞋边缘的金线,那些盘绕的凤凰尾羽在她手下微微凹陷,像是某种等待破译的密码。
“虞归荑...”陆震山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他翻着父亲日记的手突然顿住,“1953年7月的记录里提到,钟楼地基下挖出过块刻着‘归’字的玉牌,当时考古队队长陈墨脸色煞白,说这是‘禁忌之物’。”他的铁皮喇叭不知何时被捏得变形,金属褶皱间渗出细小的血珠,“会不会和这双鞋有关?”
江浅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绣鞋内侧暗格里残留的朱砂印记吸引。那些褪色的痕迹拼凑出半朵海棠花——和陆震山父亲日记里夹着的干枯花瓣一模一样。“你看这个。”她举起绣鞋对着矿石微弱的光,鞋帮内衬上若隐若现的针脚组成了古蜀文字,“这是‘守’字的变体,和我们在帕子上看到的‘守钟’一脉相承。”
陆震山突然蹲下,军靴碾碎了脚边一块刻着眼睛图腾的碎石。“我爸还写过,1913年钟楼奠基时,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在现场晕倒,手里攥着块绣着凤凰的帕子。”他的喉结滚动着,“当时德国工程师裴照亲自把她扶进马车,那辆马车的车辕上,就刻着和这双鞋花纹相同的云纹。”
通道外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江浅迅速将绣鞋塞进背包,金属罗盘硌得她肋骨生疼。她想起1938年在钟楼地下室发现的日记本,扉页上模糊的“虞”字落款,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痛起来。“如果虞归荑真的来自守钟人家族,”她压低声音,“那1938年日军疯狂寻找的‘星渊密钥’,很可能就是通过她的家族传承下来的。”
陆震山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的旧伤疤——那是童年时在钟楼玩耍留下的,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我小时候总做噩梦,梦到穿绣鞋的女人在钟楼下哭泣。”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现在想来,那些梦里的场景,和我们在胶卷里看到的1913年奠基仪式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通道顶部簌簌落下碎石。江浅掏出从阁楼带出的《蜀地钟鸣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1913年的奠基仪式上,戴礼帽的裴照身旁站着位裹小脚的女子,她的裙摆下,露出半只绣着金线凤凰的鞋尖。“就是她!”江浅的手指几乎要戳破相纸,“你看她佩戴的银镯,和我们在老周那里看到的守钟人信物图案完全一致。”
陆震山的铁棍重重砸在石台上,惊起一片尘雾:“所以虞归荑早就知道钟楼的秘密!她把微缩胶卷藏在绣鞋里,就是为了等合适的人发现!”他突然抓住江浅的手腕,“我们得去档案局!1965年的人口普查档案里,说不定有关于虞家的记录。”
“但现在全城戒严。”江浅抽出被攥红的手腕,从背包夹层摸出在1938年仿制的通行证,“而且档案局肯定被‘玄音社’监控着。我们需要个内应...”她的目光落在通道角落的通风口,那里爬满了铁锈,却隐约能看到刻着的古蜀符号。
陆震山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老周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钟楼东南角,第三块砖。”**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老周说他父亲当年偷拍过虞归荑的照片,底片就藏在...”
话未说完,通道尽头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江浅的罗盘突然脱离掌心,悬浮在空中自行转动,指针划出的轨迹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星象图。“来不及了。”她将绣鞋重新塞进暗格,扣上背包,“等阻止了星渊核心启动,我们立刻去查虞归荑的下落。这双鞋...”她摸了摸后颈发烫的胎记,“一定还藏着更重要的秘密。”
陆震山握紧铁棍,看着石门缝隙中渗出的蓝光:“我父亲在日记里最后画的图案,和绣鞋暗格的机关一模一样。”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虞归荑把线索藏了半个世纪,就是为了等今天。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当石门完全洞开的刹那,江浅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无数光斑,她仿佛看见1913年的虞归荑站在奠基的红绸下,绣鞋上的凤凰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而在时空的另一端,1967年的自己正握紧那双承载着秘密的绣鞋,迈向星渊核心的光芒。